陈瑛其实并不是不清楚这些婚姻法则,这些年来耳闻目染,即使是傻子,听也听明白了,只是以前那些故事发生得都太远,在陈瑛心中不过是某个路人甲或者是路人乙的故事罢了,始终缺乏生活的真实性。上一次苏莹莹的事,已经将陈瑛逼迫得无法逃避这些现实,而这一次自己三哥的事情,无疑是直接将血淋淋的真相摊开在陈瑛面前。陈瑛并不是想反驳,也不是想抗争,只是看法不同难免产生摩擦,陈瑛觉得自己无法面对只能选择逃避,而现在退无可退只能选择面对。前路都很简单明了,或者漠视,或者接受。
陈瑛迷迷糊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等到清醒得难以入眠以后,才强撑着坐了起来,“冬梅,我想喝水。”
冬梅应声进屋,服侍着陈瑛喝了些水,从柜子里拿了件衣服给陈瑛披上,又出去吩咐了几句,继而进屋搬了个椅子在床边坐下,和陈瑛唠些家常。
陈瑛见冬梅专心做着女红,口中念念有词的说些粥啊,菜啊的无聊之事,心中烦躁得很,便吩咐道:“你去将窗子打开透透气,成天待在屋里怪闷的。”
“小姐,今天落雨呢,外面寒凉得很,这开了窗当心染上风寒。”
陈瑛仔细一听,果然外面滴滴答答的在落雨,便连忙问到:“三哥看了大夫怎么说?他还要过来吗?这下了雨岂不是淋着了?”
冬梅一听,随即捂着嘴笑到:“小姐,这已经是昨天的事儿呢,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一宿了。”见陈瑛一副不相信的神态,心中笑意更深:“冯妈妈担心小姐饿坏了,大清早就吩咐厨房煲了小姐最爱吃的枸杞菊花粥,厨子们知道小姐爱吃甜食,又备了几样小糕点,刚刚见小姐醒了,春杏便去取,怕是一会儿就回来了。”
陈瑛听得都是自己爱吃的,也感觉有些饿,果然不一会儿,就见着春杏提着个食盒进来了,两个丫鬟服侍着陈瑛用了些清爽的食物,又端出两碗鱼羹和蛋羹来,陈瑛天天吃鱼羹,蛋羹,要不然就是肉汤,现在见了就觉得头晕想吐,但是潜意识又告诉自己,肋骨骨折应该多补充些蛋白质和钙质,便强忍着吃了下去。
“春杏,以后每日我要喝些豆浆,吃些豆腐,再给我多炒些菠菜,白菜,花菜之类的青菜。这几日人不爽利,这鱼和蛋有些腥味,你让厨子们别往这边送。”
“这哪里行?这是老夫人吩咐的。”春杏正儿八经的回到。
陈瑛头痛的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说到:“冬梅,帮我将窗子打开,散散气,这屋子里都是一股子腥味。”
冬梅见自家小姐实在是受不得,便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披风给陈瑛披上,才前去打开窗。春杏将食盒收好,服侍陈瑛漱口洗手,将事情办妥帖之后便坐在冬梅刚才坐着的椅子上,拿起那块没绣完的手帕继续绣了起来。
陈瑛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心中的焦躁和烦闷也不知不觉融化在这如画的烟雨之中,落在屋檐上的叮咚做响,落在树叶上的窸窸窣窣,花园里的香气带着泥土的芬芳和雨水的湿润悄悄飘入屋中,一阵阵雨帘将远远近近的房屋和树木隐藏得朦朦胧胧,让人猜不透,摸不着,看不清晰,屋子外面的雨一滴一滴打落在窗沿上绽放成晶莹剔透的睡莲,这滴滴答答的雨声仿佛是一个绝美又婉约的女子的轻巧飘逸脚步声一般。这个如诗般脱俗的女子从远方撑着一把油纸伞,轻轻走进陈瑛的闺房,轻抚着陈瑛的面庞,在陈瑛耳边诉说着一段千百年之前缠绵动人的爱情。“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是何等的温柔与静谧啊。
陈瑛沉浸在这份静谧的喧嚣之中,不能自拔,直到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慕容公子。慕容公子?陈瑛猛的回过神来,“你刚刚说什么?慕容峥怎么了?”陈瑛盯着春杏一脸的疑惑。
春杏回头飞快的看了冬梅一眼,又看看陈瑛,才小心翼翼的重复道:“自从小姐受伤的那天起,慕容公子每天大早就过来想探望小姐,可是老夫人不允,慕容公子便一直坐到掌了灯才回去。”
冬梅上前轻拍了春杏一下,也不说话,只是冲着春杏摇摇头。
陈瑛在旁边看得清楚,便佯作发怒的责怪道:“现在你们倒是晓得什么事都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了,要你们来何用?”
春杏见着陈瑛发火,两步上前将陈瑛的披风拢好,焦急的说到:“小姐,大夫说了不可以动怒,我们再不对,你也犯不着生气。这短短几天就闹了好几出,要是真的落下什么病根,这可如何是好。”春杏见陈瑛面上稍微缓和了几分,才徐徐说到:“老夫人吩咐下来的,说是这事别让小姐知道,奴婢和冬梅见着小姐这几日都闹得哭了好几场,也没敢和你说,今儿下雨,慕容公子来这里一趟,鞋袜也都是淋湿了,也没个换个,要是当真染了风寒,这传出去总归不太好。”
陈瑛思考着春杏的话,问到:“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冬梅镇定回到:“老夫人做事情向来以理服人,我们做下人的不敢妄自揣测,只是最近有些传言……”
陈瑛眉毛一挑,疑惑得问到:“什么传言?”
春杏接着冬梅的话说道:“有好几个呢。”
冬梅叹了口气,回道:“也不瞒小姐,听正房的妈妈们说,那威虎帮之所以会如此猖狂是因为背后有慕容家在撑腰。”
陈瑛万万没有料到这威虎帮居然会和慕容家扯上关系。陈瑛还在惊讶之中,就听得春杏插到:“什么有慕容家在撑腰,不过就是威虎帮那土匪头子的妹妹做了慕容家的一个远房旁系家的姨娘。”
“那这帮土匪就敢这么嚣张?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陈瑛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冬梅苦笑道:“小姐,在江南只要沾上陈,慕容,苏,肖四家,谁还敢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