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除夕夜,就是大年初一了,家里几个老的老,少的少,都早早的就睡下,赵丽珍和李敏见没什么可玩的,也跟着大部队一起早睡.汪一含睁开眼之后,才发现自己起早了.
汪一含还是比较喜欢现在这个时刻,上午的街道上很安静,不像昨晚那样热闹,偶尔有一两声鞭炮声伴随着孩童的笑声.今天是大年初一,是拜年发红包的一天.汪一含家在这里没有亲戚,不用那么忙碌,但也要给住在一起的李奶奶李爷爷拜年.
唉.她第N次叹气.都怪那小屁孩,昨晚到底说了什么,自己怎么追问都不说.汪一含是一个特别容易受到别人影响的人,有点心事就容易影响睡眠.爬起来照照镜子,看着里面的黑眼圈,她杯具了.索性决定不再去想,又躺回被窝.
“吱嘎.”门被轻轻推开,有人走进来.汪一含抬头一看,此人就是让她少眠的元凶.这人实在太讨厌了,想想就生气,决定不理他,埋上被子假装还在睡觉.
林浩杰轻轻抿嘴,任性的娃儿才可爱.“喂,再不起来,我就帮你收红包了.”见小被窝动了动还是没有起来,他继续说:”赵妈妈说要打电话回家,让你一起去听.”
听到这句话汪一含犹豫了,自己要是不去听,没准太奶奶要说什么难听话让妈妈难过呢,跟这孩子的账还是以后再算吧.嘟嘟嘴,闷声闷气说:”你不出去,我怎么穿衣服.男女有别.”
林浩杰无奈地摇摇头,他刚来的时候是谁说自己四岁,不分男女的,这到了她那边,就变成男女有别了,女人不讲理真是不分年龄.林浩杰转身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自从汪一含住进书房,她就不再跟妈妈一起睡了.她撇撇嘴,蹬开被子,拿起床尾昨晚就放好的新衣服,慢慢穿上.要是以后让她知道,那句话不是什么重要内容,她一定不会放过他.打开门,林浩杰在她门口等着,汪一含老脸一红.刚才还在说人坏话,一开门就见到本人,任谁都要不要意思.
“脸红什么?”林浩杰靠在墙上,抬头正好看到她局促的样子,颇感好笑,这小妮子也有脸红的时候呢.
“热的,哼.”汪一含觉得自己真是太丢人了,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人才,竟然还会脸红,遂决定不在进行这一话题,率先往楼梯走下楼找妈妈去,不再理他.
汪一含来到客厅,正见妈妈坐在电话机旁边,一脸哀愁,心里一阵难过.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老天爷让自己回来好好照顾妈妈,让她幸福,可她都做了什么?现在物质是变好了,可妈妈还是会难过伤心.
不,她没有做错,如果她不让妈妈离婚,那妈妈肯定还会像前世一样,过着平常人的生活,那她们现在也不可能在这里,每天过着悠然的日子,吃穿都不用愁.至于那些亲戚,她没有那么大的心,只能放得下对妈妈和自己好的人,放不下对她们不好的人.
“妈妈,你叫我啊?”汪一含天真无邪的脸上,荡漾着微笑,她走到妈妈面前,靠在妈妈的腿上.”李爷爷李奶奶呢?李敏阿姨呢?”
“嗯,你当别人都跟你这小懒蛋一样啊,他们都出去了.”赵丽珍宠爱的摸摸女儿的头,要不是有这孩子支撑自己,她一定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去给你姥姥姥爷和太奶奶拜个年.”
“哦.”汪一含撇撇嘴,抓起电话一圈一圈的拨电话号码.等候了一会,电话那边传来嘟的声音,就在汪一含快没有耐性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过来:”喂?”
“太奶奶,我是圆圆.”能打通电话,其实汪一含的心里也有点小高兴,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也不是铁打的没有感情,说忘就忘,说没就没.
“谁?”那边好像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圆圆,我是圆圆.”汪一含好脾气的重复着.
“嘟嘟嘟…”她愣了,举着电话半天没回过神来.
赵丽珍在旁边看的直着急,拍拍女儿的背,可以降低声音,”你太奶奶跟你说什么了?”
“她挂了.”汪一含顺口回答,想了想挂了这个词在后世的意思不好听,又加了一句:”她把电话挂了.”
“什么?”赵丽珍一把把电话夺过来,放到耳边听了听,果真是一片忙音,咬咬牙,自己去拨电话号码.
汪一含还没从刚才挂电话里恢复过来,怔怔的看着妈妈一遍一遍的拨电话.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老太太要对妈妈和自己这么决绝,她们没有虐待她,除了自己顶撞过她之外,妈妈来到这里一直都写信寄钱回家,里面肯定都是道歉的话,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么对自己?
“妈妈,你别打了.”汪一含平静的说,既然那些人真的对她们没有感情,那就别怪自己无情,以后有了钱,自己不会施舍给她们一分一厘.
赵丽珍像是听不见女儿的话,还是不停的转电话键盘,直到最后都是被那一头挂断,她迷茫了,就像上一次被赶出家门一样,伤心欲绝.
汪一含看着妈妈的神色哀伤,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她慌张的说:“妈妈,以后咱们都不要管他们了好不好?你也不要给他们寄钱,你还有我呢,以后我会照顾你的,还有浩浩哥哥…”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那可是你的姥姥姥爷,你的太奶奶,怎么能不要了呢?傻孩子,我再打一次,没准就拨通了…”赵丽珍笑着对汪一含说,可眼角的泪却一滴一滴的落下,洒在衣服上.
汪一含抢过话柄,把整个电话机推到地上,看着妈妈说:”妈妈,你别打了,刚才太奶奶一直挂电话,姥姥他们肯定不会不知道,你往家里寄钱也没用,他们只认钱不认人.他们…”
“啪.”
林浩杰跟着汪一含下楼后就躲到了餐厅,假装找吃的,其实一直在偷听.听着母女俩吵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正在他犹豫的时候,听见客厅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急忙往那跑,正好看到赵妈妈打汪一含的那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让汪一含整个人都笼罩在哀伤之中.她没有错,有谁会知道她心中的苦,前世的秘密让她累的喘不动气,没人能理解她,她只是想让妈妈过的更好.汪一含不像普通孩子一样,挨打了就哭闹,只是站着看着妈妈掉眼泪.
“你…”赵丽珍失手打了汪一含,自己也觉得很心疼,她的女儿,怎么能说出不要亲人的话,这还是她的女儿吗?她看着汪一含倔强的脸,哀伤的眼神,想伸手去摸摸红肿的小脸蛋,又想起刚才就是这只手打的女儿,又把手缩回去.撇开眼睛,硬起心肠,”你现在就给姥姥家打电话,快点.”
“不要.”坚定的语气.
“你…”赵丽珍没想到女儿回答的这么干脆,嚯的站起来,走向楼梯,待转上楼前的一秒,停下来像是对着空气说话:”你这么自私,不是我的女儿.”
林浩杰看着赵妈妈上楼回了房间,又看看汪一含自己孤零零的站在那发呆,叹口气走上前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温声安慰她:”小圆,别哭了.”
汪一含一把推倒林浩杰,像发了疯一样冲他大吼:”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喊完眼泪顿时像泄了洪的一样,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嘴里重复的喃喃道:”你不懂.你们都不懂…”
林浩杰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搂过汪一含发抖的小身子,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我不懂没关系,可是我相信你.”她说一句,他回一句.
听了林浩杰的话,汪一含渐渐平静下来,窝在他的怀里,轻轻抽搐着,”你觉得是我错了吗?”
“不知道,但我相信你.”林浩杰柔声的回答,”我相信你一点也不自私,一点也不坏,要不你也不会去救我.”他在心里默念:一辈子都相信.
两个人都渐渐沉默,林浩杰觉得自己应该在说几句,想了想又说:”小时候,我在路上见到其他的小孩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疼爱,就特别羡慕,经常问妈妈:为什么我没有.妈妈说,不是没有,只是他们都不在这里,如果他们见到小杰,一定会非常疼你.后来我突然没有了妈妈,我其实很想念她,甚至在那一刻,想要跟她一起去死…”
汪一含渐渐平静下来,她要妈妈不要家里人,就像让她不要妈妈一样.就算妈妈打了自己,那仍然是她的妈妈.既然妈妈现在得到了够花的钱也没有快乐,那自己就帮妈妈找回快乐,她想要亲情,她就努力帮助家里人生活幸福.
想通这一切,汪一含也不再掉眼泪,伸出手使劲抱了抱林浩杰,出声安慰他,”没关系,林浩杰,你还有我啊,还有妈妈,我们是一家人,一辈子也不分开.我先去看看妈妈,等会再跟你说.”
看看被她摸了一身鼻涕眼泪的新衣服,林浩杰哭笑不得,自己好心安慰她,竟然换来这种这种汇报,要不是看她可怜兮兮的小样,真想揍她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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