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感时花溅泪
那天夜里下起了大雨,初元心疼姐姐,不顾母亲阻拦撑了伞就跑到初青身边,劝道:“姐,雨越下越大了,你快回去吧,父亲那里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初青静跪在那里,腿脚早已经失去知觉,但眼眸却是越发的沉静,她抬头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弟弟,低声说道:“求你一件事情,我的事必然已牵连了知了,你去请二娘帮忙把她要过来,救她一命,若是将来……算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如今我自顾不暇,哪里还能为她打算将来,”她边说着遥遥头,伸手抓紧初元的手臂,说道:“你要答应我,保她平安就好。”
“另外,阿阮与朝颜好事将近,他自被阮先生驱逐出将军府后如今暂居湖心岛上,不理世事,等将来有机会,你便将此事相告于阮先生……此外我的事情你切不可相告于阿阮,他如今烦恼重重,就别再惹他平白担忧了,待日后有缘再说吧。”初青一点一滴的嘱咐着弟弟,阮醇因执意要娶教坊女子朝颜为妻而被大儒出身的父亲,初青的老师阮濂先生逐出将军府,且一并断了父子之情。如今他虽如愿以偿取得朝颜芳心,但失去父亲的滋味,阿阮想必也已心痛难了。
姐弟连心,仿佛有不好的预感叫初元心里狂跳,他一只手撑着伞,叫道:“姐……,”
“还有,还有父亲就费心二弟以后多多照顾了,姐姐不孝,今后不能再侍奉在他身旁尽孝了……,”初青说完,僵硬着身子给初元磕了一个头。
初元毕竟年纪尚幼,一时被初青的举动吓的哭了出来,摔掉了手里的伞跪在初青身旁大哭起来,“姐,姐……”。
“帮帮我,”初青浑身湿透,抱着初元低低的求道:“帮帮我。”
……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不断,管家端着参茶走进书房,将茶碗放在书桌上,略微沉吟,说道:“将军,雨越来越大了,大小姐她……。”
“哼”,明玄重翻了一页手中的书,冷哼了一声装作毫不在意的瞥了一眼窗外,嘴里却说道:“希望她就此知难而退,将此事就此打住,那姓卫的小子我不管,可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么舍得叫她吃苦呢!”
“将军,夫人来了,”门口的下人进来通报,明玄重点点头,一身绛蓝锦缎的女子捏帕而来,面容虽非绝色,却也是美丽的紧,她走到他书桌跟前行了礼,一言一行全是闺秀典范的姿态。
“老爷,雨下大了,大小姐如今还跪在前院,您怎能舍得啊?”明夫人轻言细语的说着,仿佛似讨论着天气一般的口气,面容虽是带笑,但眼眸深处却是一片的冰冷。
“哦?”明玄重也略有些惊奇的看着自己的夫人,心下微微一动就已明了,他抬头第一次认真的审视着面前的女人,忍气吞声多年,如今却是想要翻天?他淡淡说道:“夫人这是代为夫在心疼青儿吗?”
明夫人冷笑一声,“老爷这一生只有她明初青一个宝贝女儿,那我的初元和淑媛又算什么?”
明玄重冷了眼眸不再看她,转而合上手中的书慢慢开口道:“我给你一个机会收回方才所说的话,从这里走出去,回你该回的的地方,我保证明天你还是这将军府的夫人,否则……”
“否则怎样?”明夫人不待他说完,讥笑着问道:“否则你便要我母子性命不成?你从未把我们母子当做家人,你的家人只有魏青竹和她所生的那个孽种……。”
“住嘴。”
“不好了,大小姐她走了。”门外突然传来呼声,明玄重一愣,手中的书“砰”的落在了桌子上,再也顾不得面前的明夫人,眼睛紧盯着门边浑身湿哒哒、语气急促的家奴,一时间有些迷惑,没有反应过来,冲他反问了一句:“谁走了?”
家奴以为他是要发怒的前兆,吓的立马跪在地上,“是……是大小姐走……走了。”
明玄重缓缓站起身子,一时头痛欲裂,管家见着赶忙上前扶了一把他摇晃着的身体,着急的叫道:“将军……”
明玄重一把推开管家的相扶,冷了脸吩咐一旁的管家道:“召集人手,给我把这个逆子抓回来,快。”
那天夜里,江夏明府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了一夜,大雨至天明都没有要停的意思,初青一个人缩在府门后院的竹篓里面,眼睛盯着外面身子一动不动。父亲出身戎武,若单凭她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父亲亲自训练出来的士兵,她这招“回马枪”也只能在父亲气恼的短时间内奏效,待时间一长,父亲自会察觉,到那时,她就再也走不掉了。
明玄重一身袍子早已湿透,站在雨中听着手下来报都是没有初青的任何消息,他回头,望着雨中威严的将军府,一时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养了近十六年,宝贝了十六年的女儿,竟然在一夕之间不见,这叫他如何去面对青竹。
青竹,我们的女儿怎么办啊?
初青一个人手脚冰冷的缩在竹篓下,等待夜幕的降临,突闻一个声音传来,她听了,立时变了脸色。
“青儿,你若执意所为,定会后悔莫及!”明将军的声音遥遥从前面传来,初青听了,眼泪不自觉的留下,紧咬下唇,心下暗暗说道:“爹爹,青儿不悔,不悔……。”
……
昏迷中的女子,不知为何,突然剧烈辗转,叫守在一旁的男子顿时心忧万分,怕她扯裂伤口,于是轻言叫道:“初青,初青……,”叫了她几声,也不见有转醒的迹象,伸手帮她盖好被子,耳听得她在梦靥混乱中张嘴轻轻呓语道:“青儿不悔……不悔,青儿好后悔……好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