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欲将沉醉换悲凉
此时竹林中微风飘动,淡淡的酒香四溢开来。初青眼角含泪,冲着阮醇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抬手指着自己脸颊之侧的那道疤痕,略带些戏谑的口气说道:“破相了。”
话方一出口,阮醇脸色一变,抬脚疾步走到初青跟前,微有些怒气的抓住她的手腕,随即神情猛然一怔,眼眸中竟是满满的震惊。他细细打量了会儿初青近在眼前的面容,脸色几番变化后,竟是欲怒未怒中含着丝丝怜惜与心痛。
“你,你怎么成这副摸样了?”这句话阮醇几乎是痛心疾首的从嘴里慢慢说出。
他抓着她的手腕,触手消瘦不堪,仿佛手中本就是捏着一把骨头。脸颊消瘦异常,颚骨高高凸起,倒是把脸颊之侧的那道伤疤承托的异常明显。面上苍白,眉目间原先爽朗的灵气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倦意和一片衰败之气。
怎么会,她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成这样?
百思不得其解。阮醇一脸的不信,侧头怒视燕王,冷声说道:“怎么成这样了?你就是这样照顾初青的?”
燕王再次愕然!
想来自己的这张脸真的是与那人太相似了。燕王微摇了摇头,无奈的对阮醇解释道:“阮公子认错人了。”
阮醇一怔,仿佛没有听明白方才燕王的话,疑惑的打量了燕王几眼,又转而看了一眼正在初青,见她无动于衷的看着自己,阮醇复又扭头细细的看了看燕王,遂冷笑道:“我认错人了?当年你们俩成亲时,朝颜不愿见初青,最终是只有我一个人喝了你们的喜酒。现在想来,这才不过是十年的光景,你……”,说到这,见燕王眉目间愈加的迷惘,倒真不像是装假,阮醇心中蓦然一怔,呆了半晌,又见初青此时眼角淡笑着看着自己,俩人四目相对,儿时的默契顿时相通。
他……他忘记了你?!
恩。他已不记得江夏,不记得我们每一个人了。
阮醇顿时神情惊惧,内心反反复复的问着一句“怎么会?怎么会?”彼时他们二人抛家舍业,不顾生死的相许白头,是何等的感天动地。这十年发生了到底什么事?为何他会忘了她?
初青抬起手,像幼时那般拍了拍阮醇的肩膀,依旧笑颜,声音暗哑道:“他是当今陛下的七弟,燕王殿下。”
阮醇充耳不闻,只是呆呆的看着初青,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都变了,如今就连你的声音也变了?”
初青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他,淡淡的说道:“我听说你这么些年都在酿一种叫‘往生’的酒,今日既然我来了,你说是你自己个儿拿出来请我喝,还是我自己动手请自己喝?”说罢,还略带些挑衅的看了看阮醇,但眉眼间却是丝丝笑意不减。
阮醇闻言,见她眸中坚定,知她性子,此时她若不想说的,无论怎样都不会吐露半分。他微微叹息了一声,满怀着疑惑转身离去。
燕王见初青反客为主,已然坐在石凳上,右手撑着下颚,微微仰起头,眸中迷茫的看了会儿他,见他也将视线转过来,她忙笑了起来,道:“先坐吧,阿阮的好酒为了防我,后来都藏得比较偏,找起来肯定费时,咱们要先等等。”
燕王依言坐在她旁边的石凳上,侧头问道:“你怎么与酒仙公子相识?”
初青垂目凝视着自己的手指,嘴角轻翘淡淡的笑道:“他的父亲阮濂是我们江夏有名的孺子。他学识渊博,品德高尚。我父亲拜他曾做过我的老师。那个时候他跟随老师一同住在我们府里。后来相熟,才得知他竟然是与我同一天生辰。”
说到这,她微微侧头,想了想又说道:“还记得昨夜我与你说的朝颜吗?”燕王点点头。
初青抬眼一直看着周围的竹林,神情似悲似喜,但声音依旧平缓,“相识之初,朝颜那时并不待见于我。可我这人天生了一副犟脾气,越是难以得到,越是不放手。后来得知她这人嗜酒如命,夜夜无酒不欢,我心里一喜,想到家里有个酿酒天才的家伙。于是为了讨好朝颜,我便每天从阮醇那儿连偷带骗的拿他所酿的酒送给朝颜。直到后来有一次,我照常去他的院子里偷酒,不想那酒是他才酿出的新酒,预备着晚上请我与弟弟品尝的。呵呵,随后他起了疑心,第二日偷偷尾随我去了金蝉楼。只是他那时没敢进来,作为孺子的儿子,不学圣贤,每日里全是酿酒已经是让老师颇为恼怒了,所以青楼,他是万万不敢进的。就这样,他一直等在门外,直至我从里面出来,被他抓了个正着。”
“然后呢?”
初青兀自轻笑了起来,摆弄着手指,接着说道:“呵,我们二人那时脾气都不好,他倔,我比他更倔。结果就在街上打了一架,被巡街衙役撞见后,恰逢那带队之人识得我,于是就把我们俩交给了我父亲。回到家时,得知我女扮男装与男子在脂粉街打架,那时我父亲气得不得了,恰巧那时蒋叔叔家的大公子年龄与我适当,于是父亲做主就给我说了亲,叫我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