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回到府中时已是深夜,此刻他早已经是喝醉了,头脑发昏,只觉浑身疲惫,由两个贴身的小厮搀扶着回了卧房。
容若的丫鬟纤杏、碧珠见容若今夜迟迟不归,也不敢睡去,待容若回来的时候两个人早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两个人见容若已是醉了,只得服侍他安歇。碧珠又从荷包中拿出一块香饼放到熏香炉中。顿时,室内香气冉冉才遮住了酒气。
容若知道第二天大亮才起来,只觉头昏脑胀的,浑身也没了力气,更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忙唤纤杏进来。
纤杏和碧珠早就准备好了醒酒茶,容若见她端着茶进来便笑着说道:“亏了你们还有心准备这个。”
纤杏打开递过茶笑着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都热了两遍了。”容若低头喝了一口,却烫了嘴,不由得皱眉。纤杏笑着接过容若手中的杯盏说道:“还热着呢!小心烫。”
纤杏轻轻吹着杯盏中的热茶,容若用手揉着头又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巳时了,碧珠去给大公子打睡去了一会儿就回来。”纤杏说道。
“都这么晚了。”容若边说着边下了榻穿好长靴又找出一件新的衣裳换上。
碧桃端着洗脸水进来,见容若正在换衣服又服侍容若洗漱。
“昨晚大公子放在桌子上的那个香囊让我收起来了,是谁绣的那样的精致?哪天大公子帮我求求那人也教教我吧!”
“放哪了?”容若正喝着纤杏递过来的茶,若不是碧桃提醒他,容若早就忘了湘儿送他的香囊。
“和别的小配件一起放到碧纱厨里了,你要是要我拿给你好了。”碧桃说着就要去取。
“算了,就放那吧!”容若急忙叫回她,又说道:“你要和那个人学自己去找好了。”
“是谁?咱么府上什么时候出了那样手巧的人。”碧桃歪着头笑着说道。
“是湘儿姑娘。”容若已经换好衣裳在菱花镜前照了照准备出去。碧桃听说是湘儿绣的才说道昨天湘儿又叫青青来请容若。容若思量着湘儿也没什么事找自己,也不理会自顾自的去忙其他的事了。
湘儿在纳兰府中已住了三日,原先只打算住五日等到容若大婚后就回去,只是想看看他,见着心上人成亲,自己却要强颜欢笑却贺喜,谁会知道她内心的苦楚,这样的事又叫人情何以堪。可是这又是见他一面的机会,有的时候她自己都会苦笑自己这又是何苦。
湘儿见容若这几日都很忙碌,既要应付亲友,又要安排成亲的事宜。却为发现他有任何的不悦,她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忘了茗玉。忘与不忘都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她不希望他的眼里只有茗玉一个人,更不愿意他辜负爱情。
容若你究竟是怎样的人会让我如此的痴迷,她有时会这样的想。
天下有才华的男子那样的多,相貌英俊的男子也不乏其数,可是她都不喜欢。
纳兰家应经被红色装点一新,湘儿和青青也是客随主便换上鲜艳的衣裳。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湘儿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觉罗氏也不肯让太她过劳累,只是整日的让她陪在自己的身边。
这一日天气晴朗,湘儿和青青在花园中游玩,湘儿摘了一朵白色的荼靡花插在头上。正与青青说笑间忽见前面的池塘旁立着一位锦衣少年,那人正是容若。
容若神色颓伤,眼中无半点光辉,直呆呆的看着池塘边游动着的金鱼,连湘儿走近了也没发现。
“大表哥就快当新郎官了,不去忙着婚事反倒在这偷懒。”湘儿分花拂柳走到容若身旁,语气中颇像和哥哥撒娇的妹妹。
“这些天忙的头脑发昏,本想在这散散心,看着这些金鱼到有趣就看了一会儿。”容若陪笑道。
池中的金鱼被湘儿的脚步声惊扰纷纷游走,湘儿看着池中的金鱼叹息道:“我一来他们就都走了。”
“并非金鱼不喜欢妹妹,是妹妹有西施的”沉鱼”之美。”容若笑着说道。
容若见她并未施铅粉,只挽着一根辫子,齐美的刘海更显俏丽。头上只带着一朵荼靡花也没带别的钗饰,穿着半旧的百褶长裙,心中不免暗赞到果真是清水出芙蓉。
却见她丹唇轻启,呵呵的笑了两声歪着头俏皮的看着容若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乎?”
容若没想到她会这样的问自己,想到以前的事自己也是心中暗悔,面上已露出窘迫的神情。
“妹妹在家住的这些天可曾习惯?”容若岔开话,又找了些闲话问道。
“以前又不是没住过,怎么会不习惯呢?只是上次来还有茗姐姐陪我说话,这回来怎么没见到她呢?”湘儿故意问道。
“玉儿她......不在家中,进宫去了。”容若听到湘儿提起茗玉再也无法平静,面上的笑容骤然不见,眼中难掩的痛苦让湘儿看着心疼。可是他不知道她心中的伤不比他轻。
“哦?我在宫中这些日都不曾得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原本还以为大表哥和茗姐姐是一对呢。”在宫中怎会不知道如今宠冠**的茗贵人。她却故意说这些话。
容若见她提到茗玉的时候一脸惊讶,也只得无奈的苦笑。本以为她还是小孩子心性有些事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忘,可是她却如此的执拗。对于茗玉,对于婚事,自己总是想逃避却不得不面对现实。如今还要面对她的情感,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有的事你现在是不会懂的。”你不是她永远也不会懂得我的心思,容若叹了口气说道。
“是的,我什么都不懂。可是我知道花开堪折直须折,我不会刻意逃避自己的情感,是我喜欢的我就不会放弃,也不会妥协。”她望着他的眼睛,有些失神又接着说道:“我不会放弃,就当是对自己的交代。”
他已有些无奈,伸手摘下她头上的花,柔弱的花儿在他的手中娇羞的绽放。他看着花说道:“就像你头上的这朵荼蘼,待到花开已是错过了最美的春天。有些人是注定没有结果的又何必强求。”对于茗玉的感情更多的是遗憾只能深藏在心底,而对于湘儿却只是无奈。
“你会遇到你命中的那个人,可是那个人不是我。”他温柔的将花插回她的发丝中,转身离开,他的背影在花团锦簇的花园中却显得那样的凄凉。
下次不要只留个我背影好比好。她在心中默默的乞求道。可是,还有下次嘛。
卢家小姐是你命中的那个人吗?她不知道,他亦不知道。
待到成亲当日,纳兰府已是高朋满桌,连皇上也送来了贺礼,这让明珠极为得意。府门前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向大家昭示着纳兰公子的锦绣姻缘,可是个中滋味却只有当事人知道。
成渝也特地来参加容若的婚宴,湘儿几日不见成渝心中也很想念他,可成渝还要应酬朝廷中的同僚,直到婚宴结束两个人也没说上几句话。
容若穿着大红的喜衣,笑得春风得意,不管将要迎娶的人是不是他最想要的那个,今天对于他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吉时已到,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纳兰府,容若在众人欢喜的笑声中射了轿门,待到第三支无镞的苍头箭落地,众人已是一片掌声。
新娘子由一个年老的嬷嬷搀扶出喜轿,那个女子一身鲜红的凤冠霞披,只是头上遮着大红盖头看不到相貌如何。
湘儿可以猜想到她的脸上一定挂着幸福的笑容,今日是她最美的日子,又得此佳婿,夫复何求。
湘儿从纳兰府的嬷嬷口中得知,这位卢小姐闺名影徽,生的样貌秀美,性子又极为和顺。
喜娘搀扶着卢小姐跨过火盆。新娘子在跨火盆的时候身体明显的僵直了一下,她或许是个胆怯的姑娘。
容若湘儿望着同众人一同回到府中的容若在心中暗暗的说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未来我祝福你们一生喜乐安康。
明珠夫妇高坐在正厅满脸笑容的看着容若和卢小姐拜天地,长子成亲让夫妇二人了却了多年的心事,更何况新娘子又是这样子的家世。
卢影徽被喜娘搀扶进洞房,明珠、容若同他的两个弟弟在外厅招待亲友。女眷则被安排在另一间厅室。
从婚礼开始,湘儿就一直跟随在觉罗氏的左右,俨然是自家的女孩一般,有的贵妇不曾见过湘儿就像觉罗氏打听,更有好事者想要在这喜庆的日子里也为她订一桩喜事。
觉罗氏满脸堆笑向众人敬酒,几位与纳兰家相好的福晋更是将卢影徽夸得天上没有,地上难找。喜庆的厅堂,祝福的话语一切都是那样的和谐。只是有几个年轻的格格面上却很冷淡,湘儿看着他们也不尽的苦笑,大家都是同病相怜。
待到晚间酒筵散尽,众宾客满意而归,,觉罗氏忙了一天早就回房休息了,只有丫鬟嬷嬷还在收拾残席。湘儿再没见到容若,知道她已经进了洞房。
走出前庭,湘儿望向天空浩明的月亮,心中不仅惆怅。斯夜,唯有对月空伤怀,正思量,泪落鲛绡已成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