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走了白灵，沈星空回过身，看到神秘人竟然站起来了。
神秘人的黑头套已经被沈星空刚才揭下去了，嘴角下巴全是血，脸色白得像雪，双手捂着身上被石子击出的伤，两条腿软得和面条一样。
神秘人的身手确实高明，以至于沈星空没有选择与他近身搏斗，而是用石子远程攻击。普通的石头子在沈星空手里仿佛子弹，虽然不准，但威力巨大，每一颗都在神秘人身上留下痛澈心扉的伤。
沈星空望着神秘人，神秘人也望着沈星空，两个人的目光都非常复杂，在越来越昏暗的天空下，形成一幅怪异的画面。
神秘人其实并不神秘，而且“他“也不是他，而是她。她有一张十分精致的脸，漂亮得让人窒息，仔细看看，竟然与超市里的芭比娃娃差不多。
“沈星空……你……你不是医……生……”她艰难地说道。
“你也不是医生，美惠。”沈星空叹了口气。
神秘人……美惠不吭声了，她也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因为沈星空什么都知道，无论谎言还是实话都不再有意义。
美惠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悲哀，对于她来说，失败就等于人生走了尽头。
沈星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张开想说点什么，可美惠默然摇头，两个人都明白对方的心思，现在只剩最后的结果了。
如果换个人，如果神秘人不是美惠，是任何一个什么其他的人，沈星空就会想办法，哪怕严刑逼供，也要把中川介拉下水。很明显，美惠不可能是单兵作战，她背后的老板肯定是中川介。
可惜，美惠不会让沈星空如愿，她是中川介的学生，又受过特殊的培养，骨子里早就烙印下了“死忠”这两个字。
既然美惠不愿意指证中川介，沈星空也不想勉强她，不过她以前做过的事，她还必须要负责。
“当！”沈星空将手里的刀扔回到美惠脚下。
美惠凄然一笑，笑容中还有对沈星空的几分感激，沈星空这么做，已经算给足她面子了。
“沈星空……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美惠捡起刀，将刀尖反转，指向自己的心脏。
“说吧！”沈星空不想让一个快死的人失望。
“如果有一天……你能不能告诉中川介老师，下辈子，我不想再做他的学生了。”
“嗯，我答应你。”沈星空点点头，然后转身向中交桥入口的路上走去。
最后一点夕阳将沈星空的影子拉得老长，美惠用刀子刺进了自己的心口，血花四溅，腥红而又香艳，仿如那一夜，握在宋医生手里的玫瑰花。
好不容易搭上一辆回市里的公交车，沈星空坐在车里，心情很不好，虽然他不喜欢美惠，但也不想美惠去死。可是没办法，美惠杀了宋医生，她就必须为宋医生偿命，否则沈星空无法再面对岑菲菲，也无法再面对星空诊所里的每一位医生和护士。
回到了家里，沈星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常乐和薇薇都不在家，门口只有白灵的一双鞋子。
沈星空连去哄白灵的心情都没有，自顾自走进自己的卧室，衣服也不脱趴在床上，就这样一直到第二天天亮。他不是在为美惠而伤心，也谈不上伤心，最多是有点伤感，他是在想怎么再干掉中川介这个幕后黑手。
美惠已经死了，中川介肯定知道自己的阴谋也随之曝光，如果他聪明的话，应该尽快滚回日本去。
上午七点，沈星空趴起床，打算换一套干净的新衣服再去上学。
“叮咚！”客厅里响起门铃声，沈星空在二楼卧室里不方便下来，白灵走出她的卧室，没精打彩去门口开门。
门外竟然站着两个警察，神情十分冷酷，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手铐。
“请问，这里是沈星空的家吗？”
“你们有什么事？”白灵立刻警惕起来。
“有件案子，需要他去局里协助调查，让他马上跟我们走。”警察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
“如果他不想和你们走呢？”白灵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反问门外的两个警察。
“嗯？”两个警察呆了一下，没想到还有人敢不配合警察工作。
“我跟你们走。”沈星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楼来到客厅里，正在穿外套呢，他不想与警察发生摩擦。
白灵回头看了沈星空一眼，什么也没说，她还在生沈星空的气，自己又一头钻回卧室里。
沈星空穿好外套换好鞋，跟着两个警察下了楼，单元口外面有辆警车等着他们，等他们都上车了，警车响起警笛，把沈星空带到了A市公安局。
美惠的尸体是在凌晨时分，被一个流浪汉发现的，那个流浪汉挺有法律意识，急忙找地方报了警。
警察到现场后，没有在美惠身上发现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只看到美惠脖子上有一根白金项链，链坠是个白金的小牌子，上面印着很多日文。
刑侦专家就怀疑美惠是日本人，正好中日医学交流团就在A市，警察第一时间找到中川介，让他去公安局认尸。中川介看到美惠尸体后当场哭了个稀里哗啦，一边哭一边告诉警察，美惠在中国期间，与一个叫沈星空的医大学生走得很近。
因为死者的外籍人士，又是医学交流团成员，这件案子很快就惊动到省里。省公安厅领导立刻做出指示，要求尽快破案，而且不允许媒体介入，绝对不可以对中日邦交造成影响。
就这样，沈星空进了公安局，他身边的警察都荷枪实弹，如临大敌。
在一间森严的审讯室里，三名公安局刑警大队长级别的警察亲自对沈星空进行审询，在审询之前，还复制了沈星空的指印。
沈星空坐在又冷又硬的铁椅子上，神态自若，没有丝毫的恐慌，就像坐在自己家客厅的沙发上。
“姓名？”审讯桌后面的警察厉声问道。
“沈星空。”沈星空十分随便地回答，右手还搭在铁椅子扶手上，支着腮帮子。
“职业？”
“学生……还开了一间诊所。”
“昨天晚上六点到七点之间你在哪里，做了些什么？”三个警察六只眼睛都死盯着沈星空。
“不告诉你们。”沈星空竟然拒绝了警察的问题。
三个警察都没想到沈星空胆子这么大，同时愣了一下，其中一个警察突然站起身，愤怒地拍了两下桌。
“我警告你，必须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警察几乎是在吼。
“我不告诉你们，有两个原因。”沈星空在警察的怒吼声中，仍然保持淡定，好像动物园里的游客，看着警察就像在欣赏笼子里的狮子。
“第一，你们不是法官，我也没上法庭，没有被剥夺政治权利；第二，国家赋予我公民的隐私权，我昨晚的行踪是我的个人隐私，你们愿意去调查那是你们的事，我不想说是完全合情合法合理的。”沈星空思路特别清晰，说的话也没有任何漏洞。
说完这些话后，沈星空又想了一会儿，然后慢条斯理为自己刚才的话做补充，“还有啊，我不知道你们怀疑我什么，有证据可以去法院起诉我，我就算有话说，也会和法官说。”
三个警察闻言不禁互相看了一眼，才知道沈星空这么棘手，光靠吓唬，看来是不管什么用了。
沈星空好歹是大学生，就算他的专业是中医，但这点基本的法律常识还是懂的。更何况，美惠昨晚死于自杀，确实和他没有关系，最多算他个打架斗殴，大不了拘留几天，这官司打到天边他都不怕。
不过人家警察也不是吃素的，刚才站起来向沈星空怒吼的那个警察从审讯桌上拿起几张照片，走出审讯桌来到沈星空面前，把照片给他看。
“你认识照片上的人吗？”警察一脸凶悍，差点把照片贴到沈星空脸上。
照片上的人当然是美惠，而且是死了的美惠，苍白的脸庞仍然显得那么精致美丽，只可惜已经没有了生气。
“认识，她叫宇田多美惠。”沈星空耸耸肩膀，如实回答。
“她昨天晚上死在立交桥下的空地里，很多人可以证明她在华期间与你关系密切。说，她是不是你杀的？”警察的声音差点震破沈星空耳膜。
“唉！”沈星空长叹一声，无聊地望着面前的警察，似乎在笑他是白痴，“很多人说她和我关系密切，那有多少人说她是我杀的呢？你们就因为她和我关系密切，就说她是我杀的？那中日医学交流团里很多人都和她密切，她老爸老妈也和她关系密切，那个叫中川介的小日本还是她老师，你们为什么不抓他们审问？”
“你老实点……”警察怒了，被沈星空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再次用大吼来掩饰。
“不好意思，我心脏不太好，你最好小声点。如果我要是被你吓得心脏病发作，恐怕你们公安局要出钱给我治病了。”沈星空摸摸自己胸口，好像很难受似的。
这时候，审讯室的门开了，又有一个女警察走进来，将一份指纹的鉴定报告递到审讯桌。三个警察立刻又聚在一起，翻看那份报告，然后他们不约而同都笑了。
鉴定报告上表明，美惠自杀用的那把刀子上有两个人的指纹，一个是美惠自己的，一个是沈星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