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冷天弩练完功回房,看到了两名不速之客:一人气定神闲、正襟危坐,一人小厮打扮、随侍一边。看他们如入无人之境,应是王府中人。
见冷天弩回来,卫潜凰站了起来,看着他,点头,微微一笑,自报家门:“我是卫潜凰,静武王乃是家父。”
静武王的儿子?他来做什么?冷天弩心中奇怪,却也没问,只是看着他,静待下文。
“咄!你这阶下囚好生无礼,我家少爷同你说话,怎么爱理不理!”一旁的小厮看不下去,跳了出来,指着冷天弩就骂。
“小刀,退下!”卫潜凰轻斥一句,转向冷天弩,赔礼,“家仆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小刀愤愤不平:这人不过是王爷抓回来的囚犯,少爷何必对他如此客气!
冷天弩也很意外,他的客套让他不习惯:“你找我有什么事?”他们未曾相识,理当毫无交集。
卫潜凰道:“我听说父亲从东方府带回一名客人,安置在此,我来,是想拜会一下。冷兄,不介意我冒昧打扰吧?”
冒昧打扰?王府是他家,静武王是他父亲,他客气得过了头,让他频频皱眉。他不是客人,只是囚犯,被软禁在这王府之中,除了练功,再无其他事情可做。他来“拜会”他,是出于怎样的目的?
卫潜凰看出,这人防心极重,就算他表现得再友善,他也不会撤掉心头的防线,他像一头狼,随时都保持着警觉。
他对他,是好奇的。父亲将他带回那天,他就知道了,初时并未在意,只当是一名普通的囚犯,但父亲并没有将他囚禁,在王府范围内给了他自由,并且给他秘籍让他练功——这让他感觉不可思议。父亲一身武功纵横天下,但从未有过传人,就连他这个亲生儿子,他也吝于传授一招半式。那么,他为什么会让眼前的这个人学他的武功?心中感受,百味交杂,在父亲心中,难道他竟比不上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吗?
他并没有将心中愤懑表现在脸上,他知道父亲不会乐见那样的他。
“不必客套。你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冷天弩没有耐性与他周旋,直接问道。
“我来,是想看看你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够得到我爹的赏识。”他并不隐瞒,“我爹是一个非常挑剔的人,他有一身武功,却无半个传人,可是他却让你学习他的武功,这是任谁也想不明白的事情。”他是武学奇才吗?不像。那他为何能够独得父亲的青睐?父亲的所作所为,真叫人匪夷所思。
冷天弩又何尝不受困扰,他怎么知道静武王为什么要让他习武。是赏识吗?他并不这样认为,他不会自大地以为自己是天纵英才,他很平凡,很普通,可以轻易埋汰在人群中。若是按照他所说的,打败他才能离开静武王府,恐怕他一辈子都要被软禁在这里。他不会坐以待毙,他一定要想办法离开。
“天下间让人想不明白的事情多着,也不怕这一桩,你若是好奇,大可直接问你父亲,你来问我,却是白问。”实话实说,带着七分冷淡三分没好气。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但直觉告诉他,那个人是不会对他说实话的。
“你你你!有你这么放肆的吗?我家少爷好言好语,你竟如此傲慢无礼、出言不逊,半点规矩也不懂!”小刀实在听不下去,又跳了出来,大声指责。
冷天弩乜他一眼,道:“身为下人,擅自打断主子交谈,这又是哪来的规矩?”不想与他计较,只是这小鬼太吵,必须堵住他的嘴。
小刀恼得瞪大眼睛,两手叉腰,正要与他舌战三百回合,头顶却被自家主子重重敲了一下,他立刻像只乌龟一样缩了回去,半个字也不敢多说了。
“实在对不住,是我管教无方,让冷兄笑话了。”优雅的少年,歉疚的笑容中隐隐带有一丝愁容,连带着让他的明朗也添了几分忧郁,“冷兄说得对,我爹行事自有他的道理,我们随意揣测也是无济于事。”
“卫少爷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请回吧。”冷天弩下了逐客令。
卫潜凰没有再多逗留,告辞过后,便带着小刀离开了,心中难平的小刀离开之时还对着冷天弩做了个大鬼脸,冷天弩只当没看见。
“洛蝶,你说,为什么他们总喜欢做一些无聊的事情?没有烦恼的人偏要自寻烦恼,是不是很可笑?”冷天弩摊开掌心,露出东方洛蝶送给他的耳环,冷淡的神情在此刻才变得温柔,他对着小巧的耳环低声说道,“你说过,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就让它伴着我,可是,我仍然……只想你陪在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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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中午时分,长安街上最有名的酒楼——春风得意楼宾客满座。细细一看,坐在二楼靠窗的竟是东方洛蝶,和她坐一桌的还有她的丫鬟。她时不时往窗下看一眼,似乎在等人。
没过多久,一片争执声打扰了东方洛蝶的清静,她本不想理会,可在那片争执声中突然响起了女子的哭喊,让她不由自主地移过视线。
原来,是在春风得意楼斜对门的春花院发生的争执,争执的双方一方是肥头大耳的富少,一方是哭得凄惨的少女,还有一群帮腔的好事者。
“妈妈,妈妈,你不要把我卖给他,我求求你了!我宁愿一辈子呆在春花院,为你挣钱,服侍你!求求你不要把我卖给他!”云鬓凌乱、满脸泪痕的清丽少女紧紧抓住身边浓妆艳抹、衣着艳丽的妇人,哀求着。
“唉,攸攸啊,周公子已经把你买下了,你跟我们春花院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还是跟周公子走吧!周家可是富贵人家,你去了少不了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什么不知足呢?”春花院的鸨母艳夫人掰着她的手,劝着。
“不!不!妈妈,他会把我弄死的!你知道的,他已经弄死了好几个姐妹了,我不想跟她们一样,我不想死!妈妈,我跟了你好几年,为你挣了不少钱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救救我吧!”
“攸攸,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呢?”肥硕男子周鸣珑淫笑着靠近了那惊怕哭喊的少女,一把抓住她的手,轻轻一扯就把她扯进了怀里,拍了拍她的臀,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我哪里舍得让你死,我只会让你********,走吧,我们回家去,让我好好地伺候你!”
“不要!不要!”攸攸死命地挣扎,却脱离不了他的掌控。
周鸣珑听着她的哭喊,得意地大笑,拉着她穿过人群离开,没有一个人敢阻拦他,伸出援手。一干手下簇拥着周鸣珑刚要上马,他却突然停下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某个定点,嘴巴也张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