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舞自打出生以来,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怕”。
云家兄弟四个,独自带着小舞来到了地罡国探亲。一路上明卫五百,暗卫一千,倒也走的顺风顺水。原本预计十五天的行程,只走了十二天便已到达。
一路上的安排已是万全。在几个哥哥的细心呵护之下,小舞丝毫没有感到旅途的疲劳,玩得不亦乐乎,反倒是年长的几人,直至踏上地罡国界,更是如临大敌般高度紧张。
就连走玩了一路的小舞,也开始觉察到了哥哥们的一样,变得紧张兮兮起来。
也许是小孩子天生的敏感,本来还只是有些紧张的小舞,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在驿馆休息了一昼夜之后,小舞今早还没睡醒,便被奶娘从温暖的被窝中挖了出来,然后也不理她的小姐脾气,自顾的替她梳洗打扮,在她身上哩哩啰啰的穿上了好几层厚重的衣裳,又把她稀疏的头发束成了两个发髻。
如玉的脸庞,灵动的双眸,大红色的外罩上用金线绣满了吉祥图案,让小舞看起来就像是年画上的人物一样可人。
下了马车,在总管太监的指引下,云氏兄妹无人进入宫中“朝圣”,履行他们身为“外交使节”的职责,顺便,和身为皇帝皇后的外公外婆念念亲情叙叙旧。
几个哥哥都围绕在她身前,自己也已经躲在了三哥的怀里,可是仍忍不住微微的颤抖。
“小舞乖,不怕,等下哥哥带你去见外公外婆,还记得奶妈教你怎么行礼的吗?”云致邀看出了小舞以及其他几兄弟的紧张,。
小舞抬起头,扁扁着嘴,很是委屈的向二哥点了点头。
“那小舞知道见了外公之后,要怎么说吗?”云致邀故作轻松的逗弄着小舞。
“知道,”小舞还是有些怯怯的,不过云致邀的问话多少分散了些她的注意力,不再光顾着害怕。
“祝皇帝陛下万寿无疆,万寿无疆!皇后娘娘身体健康,永远健康!太子……”
稚嫩的童音,嘹亮而高亢。不止是远远走在前方带路的太监,还是身旁身后的护卫,乃至花园里、走廊上忙忙碌碌穿梭往来的宫人,在听到这童言童语时,都忍不住发出噗噗的笑声了。
走在最前面的云致逸隐隐见到围廊左侧的花园里,高大苍郁的榕树枝叶无风自动,本来就紧绷的肌肉更是忍不住的抽动起来,猛的一回身,正对上仍在背诵“贺词”的小舞,硬是把小舞后面要说的话生生吓了回去。
此时的云致邀与云致逍,满头黑色,亦是脸色不善的只盯住云致逖,不言。
本来还沾沾自喜的乐在其中的云致逖,在三个哥哥六只眼睛的非常注视一下,瞬间又了冷汗湿身的感觉。
“那个,小舞说的这些不是我教的!”急急的为自己辩解着,但没有一点可信度。
三个哥哥的怒目相视,让他有了后悔的念头,心虚的说道,“我只是没事说着玩的,谁知道被小五儿听见了,自己就学会了。”
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转,马上掉转矛头,“我们小五儿真是聪明。只听我说了几遍就学会了,太厉害了!”
就只那个小舞,被人玩了仍不自知,一听见有人夸自己,便开心的把张笑脸笑成了花,“小舞好棒!好棒好棒啊!”
几个当哥哥的听了这话,原本挂满黑线的脸上,非常默契的一起呈现出翻白眼的姿态。可惜现在是在外面做客,要保持风度、气度,不然就先晕倒下,避开这丢人现眼的场景,然后再狠揍老四一回,出尽此刻被人笑话的恶气。
云致逍一边调动起全身的神经,小心提防着四周的情况,另一方面要和声细气的轻轻安抚小舞,“小舞真乖,听见四哥说就学会了。不过见到外公不能这样说,没有礼貌,会被笑的哦。小舞不希望被别人笑话,是吧?”
威逼利诱,对于一个不过三岁的孩子来说,还是事半功倍的。
小舞急切的点了点头,“是!”
“那三哥之前教你说的话,还记得吗?”云致逍依然谆谆善诱。
小舞很用力的想了想,似乎小哥之前在路上好像是教过自己怎么说来着,不过她当时只顾着玩,也没往心里去,要好好想想。
圆嘟嘟的笑脸皱巴巴的紧在一起,通红的樱唇高高的撅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云致逍其实也没指望她能想起来什么,毕竟还只是个三岁的小娃,路都没走稳呢,怎么可能把话记得那么清楚,只要她能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别光顾着提溜着小脑袋害怕就成了。
“小舞想起来了!”小娃兴奋的满脸通红,“外公万睡万睡万万睡,外婆千睡千睡千千睡!”
小孩子口齿不清,吐字发音还不甚清晰,基本上可以理解。但是……
“外公万睡,外婆千睡,外公外婆都一睡不醒了,谁还能陪小舞玩啊?”
一个爽朗的声音在正前方响起,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御花园,而一身以银线绣满猛虎图形的黄袍暮年老者,正一脸兴致望向他们。
浑厚低沉的声音,自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威严所在。看向他们的目光,也是毫不掩饰的直接而霸道。
几人俱是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