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凉薄,空气中的清凉千丝万缕,无孔不入的钻进了人们的单衣,接触到润泽温和的肌肤,把白日间的津津汗意都尽数拂去,只留下令人感到惬意的爽利痛快,更显得肌肤犹如缫过的丝线,在迷蒙月色的掩映之下,触之隐隐生凉,在这个几许销魂的夜晚里惊醒了这座城池,点燃了不知被谁埋在地下的万盏明灯,妖娆了谁的不眠不休。
景阳宫里伺候过圣驾的宫人后来传出来说,恭妃陪着皇上正经喝了不少酒,皇上从小就被训练着喝酒,为的就是在会见外邦来史时能撑起来场面,彰显大邦生大儒的气魄,酒量自然是不差的,何况他老人家天赋异禀,多少酒下肚都面不改色,依然一副悠然自得的摸样,有时候可能已经上头了,人家偏偏不上脸,怎么看怎么清醒,那天留宿景阳宫兴致还算不错,又想着果酒度数不大,就放开来多喝了些,两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直至半夜,恭妃已经疲乏不堪,心里更是焦急不已,等了好久才在万历脸上捕获到一丝倦意,连忙就坡下驴的说道“夜深了,皇上必然乏了,您若是没尽兴,明日再来臣妾宫里,臣妾保证陪您一醉方休,现在就歇息吧,明早还要上朝,误了时辰总归是不好的”
万历本来正在兴头上,不知道恭妃酿的酒怎么这么有力气,味道虽然不那么醇厚,却总有一股子不明不白的调子,使自己的喉咙变成一只常常的手,生拉硬拽的想把杯子里的酒倒到肚子里面去,后来想想自己那股子不管不顾的尽头,还真是有点魔障了。
乍一听到恭妃说话,万历也激灵灵的清醒了一下子,尽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欲望,笑着放下了杯子“今儿个也不知道什么缘由,嘴巴像是几百年没看见酒水了一样,现在几更了”
恭妃差人上来,问了问晌时,那人回了一句已是子时一刻,到把万历吓了一跳,他的规律是每日清晨四更起来,所以他很少这样点灯熬油的不睡,看皇上有些发急,恭妃连忙嘱咐宫人把桌子抬到殿外收拾,不能让皇上等着他们。一边又赶紧着人伺候皇上宽衣浣面,她自己亲自去小厨房快手快脚的做了一碗蜂蜜葡萄,是解酒效果最好的羹汤,忙活了一大气,这才安顿下来,殿外点上长明灯,殿内燃上两只苗条的银烛,一边一个的盘踞在床帏的两侧,静静的摇曳着细长昏黄的火焰。
恭妃静静的躺着,眼前都是不适应的黑暗,只觉得一只滚烫的手伸进了寝衣的前襟,在自己细腻丰润的胸脯上来回往复,那灼热的气息喷在脸侧,呼吸渐渐地急促起来。恭妃虽然货真价实的很是喝了些酒,此时在丈夫似火热情的包围下也多少有些意乱情迷,但是一时还很清醒,她闻见那一身的酒气,手上稍用了些力气推着他说“皇上,今天您酒喝多了,强来的话对身子损伤太大,咱们改日再说可好”
“不碍的,朕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数,你不必担心”万历说,手上又加紧着脱了两人的衣服。恭妃急了,撑起了身子推开他,可就是没他的力气大,恭妃扭着身子说道“皇上,臣妾方才神智不清晰了,忘了要紧事。臣妾今早晨起的时候才发现来了月信,满身的血污腥气太不吉利,实在是不能伺候您。您要是着急的话,臣妾去传召一下偏殿的贤嫔可好”从前的乔淑女和秦淑女封了嫔后就搬离了下等妃嫔的巷子,直接搬进了景阳宫的偏殿住下了,做了恭妃的宫里人。
万历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她说什么也只同意了,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些,恭妃连忙坐起身子,蹟了双绣花软鞋披了件衣服在身上,一手拉紧衣襟,一手擎起烛台向殿外走去。
万历在床上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有人来,心里不禁有些恼怒,半晌才有人开了殿门,轻轻地走了进来。万历撩开帷帐,隐约看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的轮廓,身上穿着轻软的纱织寝衣,一头如瀑黑发顺着小巧的臻首倾泻而下,一直垂到了腰部以下的位置,随着轻柔的脚步在微弱温馨的烛光里微微摇曳,掩住了半边芙蓉玉面,说不出的风情无限。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到了床边,万历从帐子边伸手一拉,顺手扯掉了那件碍事的袍子,那香软的身体就整个儿赤身裸体的跌进了帐子,她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尖叫,好像要说什么一样,他直接用火热的嘴唇封住了即将出口的话语,帷帐缓缓落下之后,那一只孤独的银烛不知道在何时也悄无声息的熄灭了。
这一夜下了半夜的雨终于在东方既白的时分停住了,敞开的窗子吹进来一阵阵凉意袭人的风,清晨的阳光透过绛纱窗子,打在万历英俊光洁的脸上,阳光像是一只胖胖的虫子,在他脸上一寸一寸的向前爬行者,万历觉得脸上很痒,就伸出手放在眼前挡了挡,等他慢慢睁开眼睛,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不知道是否误了早朝的时辰,他懊恼的想要起身,喝酒还真的误事,以后可万万不能再如此了。他伸出左手抚了抚额头,脑筋虽有些混沌却没有宿醉的疼痛,看来恭妃伺候的很好。
一转头,他看见了一具十分妖娆的胴体,正伏在他身边沉沉的睡着,修长浑圆的手臂攀着他的手臂,可能是感觉冷,就向他的方向挪了几下。万历对昨天晚上的事并没有过多的记忆,只记得年轻女孩子娇柔的胸脯,呵气如兰的娇喘,以及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温暖湿润。
他猛地睁开眼睛,迷茫的看了看身边沉睡的美人,突然一手捞起帘子,透过殿外雨后初霁的明媚阳关,仔细的又看了看她的脸。舒砚的脸庞是标准的南方美人坯子,形状美好的鹅蛋脸,圆润光滑,皮肤白皙清透,仿似吹弹可破。眼睛斜长妩媚,鼻子小巧挺直,额发处的美人尖服帖的处于两条娥眉之间,妖冶魅惑,美则美矣,怎么看都像是个没福气的刻薄样子,她比兰若高一些,并不像她那样精致的小巧玲珑。万历此时突然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兰若身上的气味,她常年在荷包里放着夏章兰的干花,行动带起的微风夹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并不甜美却沁人肺腑,可是再灿烂夭秾的花朵经过这样的严秋,也要变得很肃杀了吧。
恭妃对这件事的解释言简意赅,张舒砚因为被皇后训斥,所以搬到了景阳宫,因着和恭妃的感情不错,就常常来与她谈心。昨儿晚上并不知道恭妃侍寝,夜班被雨声惊雷弄得有些害怕,就摸索着到了寝殿想和恭妃一起睡,没成想就成了这个样子。而匆匆再睡梦中被叫起来的贤嫔赶来之后,却和恭妃一同被拦在寝殿外面。
兰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斜倚在榻上吃着蜜饯,那是一种叫做雪蜜红果的,就是用牛乳和白糖熬制出来的雪花洋糖,裹着上好硕大绵软的红果做的,食来酸爽可口,却又带着几许清甜。兰若自从有孕之后就酷爱这道点心,几乎到了不离手的程度,想起来就要。当小施回禀说皇上昨夜临幸了她那乖巧的妹妹的时候,她手里正握着半颗红果。她定定的看着果子,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它有那么可怕的颜色,红的如同奔流的血液,白的如同寒冬最冰冷的霜雪,在她纤长的银色指甲里融合燃烧,有那么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仿佛闻到了鼻尖萦绕不去的血腥气味,她突然之间毫无征兆的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直呕的满脸的眼泪,怎么也拭不干净。
宫人们吓得够呛,连忙端茶送水的好不热闹。兰若在忙乱之间还那么清晰的听见小施急急的说着“娘娘仔细身子,皇上也是喝多了酒这才…诶,这光景也不大好呢,今儿个早朝都没上。太医院来人看过说是皇上昨晚上酒喝得太多,醉酒之后马上就,就欢爱,还有些发急,可是把身子糟践的够呛。现在卧床躺着呢”
说罢看德妃的脸色更加不好看,连忙又接着说“娘娘别急,太医院说皇上毕竟年轻,缓个一两天也就好了,不碍事的”
兰若定定的看着小施“你从哪知道的这事”
“回娘娘的话,是御前的常公公一大早过来说得,皇上现在还在景阳宫里歇息呢,娘娘可要去探望一下”小施觑着德妃的面色,小心翼翼的说着。
“你先下去,把常江海给本宫叫上来”兰若静静的说道。
小施连忙把常江海传了上来,常江海一进来就行了大礼“奴才给娘娘问安,您福寿安康”
兰若狠狠的看着他,那视线像是两道火光,能穿透他的身体“你英明神武的主子,可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本宫”
常江海连忙顺杆往上爬“娘娘神机妙算,皇上却有一道…”想了想说是口谕也不恰当,便说”皇上让给娘娘带个话儿,就说他昨儿是翻了混,让您千万别往心里去,这今后的事儿都由您做主,皇上绝对一句反对的话都不说”
兰若又问“皇上在哪儿干出的这事儿,方才本宫没打听清”
“回娘娘的话,是在景阳宫,恭妃娘娘的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