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一惊,目瞪口呆地望着老者,着实被他吓了一跳,明明说着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但却随手一扔,就算不怕翡翠首饰太过璀璨闪到海里的鱼儿,浪费也总是不好的,可惜东西是人家的,他想怎么处理就可以怎么处理,外人多说无益。
玄迹拧起眉头,“老人家,你可不是一般的阔绰。”
“钱财都乃身外物,无妨无妨,我这是在给它们找主人。如果找到了主人,而主人不需要它们,那它们就应该消失了,诸位觉得我说得对不?”老者眯着微笑,笑起来颇为睿智。
围观的众人津津乐道,继续问老者,“老人家听你说的,这么多古玩名器,那你怎么给它们一一找主人啊?”
“凭缘分啊,”老者只是略带看了一眼无相,便继续笑着说来,“你的眼睛真是清澈,不带一丝污垢,甚好啊甚好!如此出世的心态,切勿给世间浑浊掩埋了自己啊,这种心境可是千金难买,太让人羡慕了。”
无相怪人见多了,却没见过连失忆都羡慕的,还真是头一遭遇见这种怪人,也随意陪着笑了笑,并无回话。
老者却满心欢喜,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件怪东西,闪过一点隐隐光亮,老者持着慢念道:“此物叫做‘单瞳’,顾名思义就是指一只眼睛,它也有着超越平凡双眼的神力,透过这只眼睛,可以看到意想不到的东西。年轻人你的眼睛是老夫见过最净澈的,或许正可以驾驭单瞳,老夫将它送给你。”
无相爽快地接过手,左撸撸右摸摸,打量了一个圈,可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碧绿色的瞳孔珠子,光泽也不如刚才的翡翠蝴蝶,“这玩意可以做些什么?”
老人家没回无相的话,自是得意地点了点额,似乎说让无相自己去参悟。无相拿人东西,自然客气地答谢了老者一番,拿捏着碧绿色的圆形珠子,像一只瞳孔,周身布满龟裂的纹饰,看着没什么神奇,但是放在手心里,冰凉入骨舒服得很。
遍览老者身边的古玩宝贝,玄迹独对一件琥珀色的水盆格外感兴趣,虽然没有那些小玩意来的精致,但是琥珀水盆周身的雕刻纹路很独特,玄迹从小在皇宫长大,对于各种器皿的纹路都有所涉猎,但这盆上的纹路手法是在云图从没看过的任何一种手法。
玄迹蹲在琥珀色的水盆旁边,小心地观摩了一把,忍不住伸手端起了琥珀色水盆,外形比普通水盆小一号,但是细细看来却非常精致,雕络也极为漂亮,琥珀色的半透明外形,看去如同朦胧烟雾,纹路百折而回,格外奇妙。
围观的人顺手摸过水盆,似乎觉得质地一般,纷纷笑道:“这不就是个洗洗手的盆子吗?这盆子看起来也很普通嘛,要是这种东西也算宝物,那大街上随便找个瓷碗瓦盆都算得上古董宝贝啦!”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水盆的纹路不仅仅精细,而且从盆子正面看上去,底面成形的轮廓类似两只相拥的老虎,这么传神的雕纹手法,肯定不会是洗手盆子,肯定是另有用途,”玄迹顺着琥珀水盆的边沿,摸了一圈,“老人家,您说是吗?”老者没回,只是浅浅笑了一笑,指着水盆。
“您是说?”
老者捻捻胡须,从浩大的褂袍中伸出了另一只很枯瘦的手,在面前顺手画了一个圈,琥珀水盆中立刻聚满了水,虽然在海船上,但是水盆中的水一点也不波动,老者斜斜瞟了眼玄迹,漫笑了声,“年轻人,你们不如拿它把玩一把,有什么效果自然明了。”
玄迹将整个水盆遍览了好几遍,可似乎除了水不翻腾之外,也没任何异象。
老者理了理衣袖,看玄迹一脸迷糊,好心解释道:“这件琥珀水盆叫做‘双虎双生盆’,单个人拿着它的时候,盆里的水不会有任何动静,就算是地动山摇,盆里的水也始终保持着毫无波澜的样子,但是……”
老者没说完话,无相猛地凑了上来,看来拿了一件不够,还想来碰碰运气,多凑个缘分出来,无相二话不说就抓住了双生盆的另一端,水忽地跳跃了起来,活脱脱像被收网的鱼儿,震得水溅出一大片,把在场的人都泼得半湿,尤其是玄迹。
“你们俩兄弟,给我小心点,莫要摔破了它,”老者稳稳地站起身,个头不高,但是宽大的褂袍显得体态臃肿,老者一挥手,七八名随从从人群中冒了出来,“今晚到此为止……”
两名随从让开道,老者乐呵呵地扬长而去,剩下的随从将宝物都收进了盒子,一随从看着玄迹手上的双生盆,客气道:“谢谢,请!”
玄迹不好意思地递上双生盆,虽然还没明白这玩意有什么用处,但人家要收摊了也总不至于赖着。四人中还是数无相最自在,把玩着单瞳,“这老人家真不简单,刚才还以为是市井小贩子,结果招出了一大批随从,又不知是哪家的主,来这里寻趣了,不过得了件漂亮的宝贝也算喜事。”
一随从听言,便将大致情况告诉了大家,“我们家主人喜欢四处游历,把宝物赠送给有缘人,你们也算是和我们主人有缘,不说了,我们得回去照顾主人了。”随从带上盒子,一个个都跟进了船舱。
“这兄弟俩人差的真多,明明都长了一副不错的模样,个小的看去聪明机灵,个大的却有点傻愣愣。”随从们走了也还不忘评点两句。
环汜轻轻地掩上衣裙,捂嘴一笑,“无相先生,你哪里和我们玄迹大人长得像了?一个云图人,一个沧溟人,竟然都被说成了兄弟,他们家主人有趣,没想到家仆更有趣啊!”
无相故作藐视地盯着随从离去的背影,狠狠地投出鄙夷的目光,“那不是重点,重点是竟然说我愣——”
大家一番大笑,海上明月升起,睡意侵来,大伙也陆续进了船舱休息去。
“竟然说我没玄迹聪明,这群人真不晓得什么是大智若愚,不过这老头给我的到底是什么啊,灵珠一样的东西?”无相自个儿回了房,躺在了铺好的床上,忽然又睡不着,便拿起了单瞳,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却没发现单瞳有什么用处,“那老头耍我吗?”
无相正郁闷着,忽然有意识没意识地把单瞳靠近了眼睛,放在不足一寸的距离前,单瞳发生了变化,流露出了弱弱的璀璨银光。
有些意思,让我好好看看!
突然,折射在眼里的画面满是杀戮,到处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两具男尸被挂在一座气势雄伟的墙楼上,一幅幅画面涌现在无相的脑海中。
无相的脑中闪出了太多的陌生画面,一下子承受不住这么多刺激,吓得他立即拿开了单瞳,“我看到的是什么,是沧溟?”
虽然刚才那些画面有些吓人,但是定和自己有联系。于是忍住害怕,又把单瞳凑近了眼睛,依旧是血腥的场面,一块硕大的匾额“沐龙府”,一个个死在血泊中的沐龙军士兵,一个孩子被尸体掩埋,听到到处都是哭天喊地的声音,害怕得不敢伸出头;一个怀孕的女人和许多家仆跳下了心魔池;有很多奇怪的人出现在城楼前,带走了被挂在城楼上的尸体;家族被灭,父兄被处以极刑,无相终于把之前回忆起陆陆续续的片段结合了起来。
“沐龙……”
画面中那个年幼的孩子躲在沐龙军士兵的尸体下,躲过了一死,那便是自己吗?那个孩子一直在长大,投身刺客暗门,化身成了名噪一时的杀手,在刺杀溟皇的过程中失败,以致被整个沧溟所通缉,迫于无奈,只得金针封穴离开沧溟……那个人真的是自己吗?这些和故事一样神奇的经历真的是自己经历过的吗?无相彻底呆住了,不知道如何来理清这些思绪。
原本失去记忆,可以什么也不用理会,现在却又要想起那段事情。
无相两眼中闪现出许多事,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莫名的恐惧袭上了心头,这便是自己追求的真相吗,难道这就是失却的记忆?
不敢多想,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无相默默地嘘声长叹,慢慢走出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