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毁地穴，金童遭劫 奏凯歌，泰山明理 (3)
王母娘娘听罢，心中暗惊，想不到杨戬也卷入了这件事，吕洞宾在这时候递出杨戬，看来不弄个水落石出是不会罢休的，杨二郎一向刚正不阿，倘若说出真情，岂不是断送了两个外孙！事到如今，又没有理由不去找二郎神，于是只好向碧霞君递了个眼色道：“既然杨二郎可以为证，你速往灌江口去把他叫来，今天我要问个明白。”
众仙见状，心知王母娘娘必是叫碧霞元君去串供，曹国舅上前正要说话，南极仙翁道：“灌江口路遥，还是我去走一趟吧。”
此时玉帝也十分不安，虽恨两个童子不遵天命，但却不愿依法严惩，万一二郎神说的与吕洞宾等说的一样，那时将如何是好？事到如今又不能不了了之，只好令二人道：“好吧，既然这样，你二人就一起去把杨戬找来，速去速回。”
南极仙翁与碧霞元君二人离了碧霞祠，各怀心腹事腾云赶路。碧霞元君深怕二郎神会不顾亲情揭穿二童子，一路上惴惴不安，看看快至灌江口，忽停下云步与南极仙翁道：“仙翁，请稍歇片刻，我有话要说。”
南极仙翁知她心里有鬼，故意道：“元君夫人，前面就是灌江口，两位小公子的事要紧，还是快些赶路吧。”
事到如今，不说也不行了，碧霞元君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正是为了两个小儿的事要求仙翁。”
“元君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南极仙翁停下云步，故作不解问，“莫非你知道两位小公子真的做了什么违反天条的事？”
碧霞元君摇摇头，叹道：“这两个小儿自幼娇生惯养，万一真的做下错事，还望仙翁替我设法救他一救。”
南极仙翁故意摇头道：“此事也许是误会，元君何必如此担心？”
碧霞元君见南极仙翁毫无通融之意，心里更加不安，只好道：“仙翁，如果是误会我就不求你了，两个小儿一向任性，我担心他们会做出想象不到的事。”
南极仙翁道：“听元君夫人的意思，这两个小儿真的有事了，那你可要叫他们实话实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果他们能认错，也许玉帝会从轻发落。”
碧霞元君一时无言以对，只好叹息一声。两人说着话，已至灌江口。郭申出来迎接二人，碧霞元君抢先问：“我家表弟可在？”
郭申道：“真君出外巡游去了，现不在府中。”
碧霞元君本是来求二郎神设法替两个童子遮掩，正愁南极仙翁在此不好说话，听说二郎神不在，正中下怀。与南极仙翁道：“既是二郎不在，仙翁先回去复命吧，我在此等他。”
南极仙翁知她是想支开自己，故意笑道：“我奉圣命来请二郎，空手回去怎好复命？索性就一起在这里等着吧。”
其实二郎神就在灌江口，他本是不愿去作证才令郭申出来谎称自己不在家，郭申见二人不肯离去，只好将二人让进府内。
进入府内，哮天犬正蹲在院子里。平素二郎神出游大都带着哮天犬。二人见到哮天犬，皆知二郎神必在府内，也不点破，南极仙翁随郭申至客厅歇息，碧霞元君径入室内。
碧霞元君常到灌江口，对真君府内路径颇熟，在室内没找到二郎神，接着又找到后花园，果然于一书斋里找到了二郎神，碧霞元君推门进入书斋，跪地泣道：“表弟，你好狠心，你外甥命在旦夕，你不设法救他，却躲在此处读书。”
二郎神已料到表姐会找到此处，连忙去扶碧霞元君，叹道：“表姐，金斗、金升私下凡界勾结蛇精触犯天条，事实俱在，我曾与吕洞宾一起听了蛇精的供词，你找到此处是叫我去做假证么？二郎实在不敢从命。”
碧霞元君不肯起身，泣道：“表弟，你若不肯去救两个外甥，今天我也不想活了，你不念两个孽障，看在王母的面上也该随我走一趟。”
二郎神叹道：“表姐，非是我不肯随你去，倘若我去说假话救了两个外甥，就害了八个正人君子，这种不义之事我二郎断不肯做，你还是叫他二人赶紧认错，那样，我才好设法减轻他们的罪过。”
碧霞元君跪地不起，只顾哭泣。这时忽闻门外有人大笑，二人闻声大惊，抬头一看，却是南极仙翁寻到了书斋。
南极仙翁道：“人说二郎刚直不阿，此言果然不谬，不过此时却不该躲在书斋里读书。”
碧霞元君见南极仙翁已窥破真相，十分惊恐，不敢再隐瞒，只好向南极仙翁叩头道：“仙翁既已知道此事，还望帮我救一救两个孽障。”
“两位公子何罪，却要我来救他？”南极仙翁忽又故做不解。
碧霞元君无奈，只好将金斗、金升私下凡界等事一一托出。南极仙翁听罢，故做惊讶道：“我只道这是一个误会，原来真有此事！这却难办了！”
“仙翁，你大慈大悲，务必要设法帮我”碧霞元君向南极仙翁连连叩头。
南极仙翁叹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二位小公子如此胡为，若不严加惩处怎能服众？如今他二人非但不肯认罪，还编出些假话骗玉帝，此乃欺君之罪，越发不好办了！”
碧霞元君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泣道：“这全都是我一人的主意，与两个小儿无干，望仙翁垂慈，宽宥两个小儿。”
“你的主意？莫非是你教唆两个小儿下界胡为么？”南极仙翁的语气忽变得严厉起来，“若想使两位公子得到宽宥，你该说实话才对，一味地包庇他，只能害了两位公子，你二人且在此计议一下，老朽要先回去向玉帝复命了。”南极仙翁说罢，转身便走。碧霞元君急了，连忙起身追赶。二郎神见已不好收场，只好紧追二人径奔碧霞祠。
一路无话，三人至碧霞祠参见了玉帝。玉帝对二郎神说：“吕洞宾等状告金斗、金升私下凡界勾结蛇精，金斗说吕洞宾栽赃陷害，你若知情，可详细奏来。”
二郎神奏道：“陛下，微臣与两个孽障乃郎舅之亲，按理本应回避此事，既然陛下传微臣前来，臣不敢不如实奏报，吕洞宾之言不假，微臣确实同他一起去玉泉山审讯过蛇精，并亲眼见韩湘子捉住金升搜出蛇精行贿的宝珠。”
此言一出，王母娘娘几乎气昏过去。
玉帝震怒不已，向二童子喝道：“孽障！人证物证俱在，还不知认罪么！”
二童子想不到舅舅会如此不留情，再也无话抵赖，只好跪地伏罪。
二郎神又奏道：“陛下息怒，微臣还有一言奏报。”
自南极仙翁去灌江口起，玉帝早知事情一定会是现在这样，一直思索如何发落两个外孙，心烦意乱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二郎神道：“金斗、金升私下凡界，按天规当打下凡界重修正果，但臣以为罪过不只在两个小儿，微臣身为长辈，平素未能好生教导，使其自恃位高做出了这等事，微臣也是罪责难逃，两个小儿年幼，微臣愿代他受罚。”
二郎神这话分明是说给碧霞元君听的，碧霞元君乃何等聪明人？立即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跪地奏道：“陛下，两小儿触犯天规，都怪我平素教子无方，儿臣罪责难逃，愿代为受罚，望陛下念其尚未成年，从轻发落。”
王母娘娘见有了转机，自然也急着替两个外孙脱罪，趋前道：“陛下，金斗、金升这两个孽障自幼在臣妾身边长大，今日做出了这等事，也怪臣妾管教不严，我也愿代为受罚。”
求情者皆是皇家人，玉帝不免觉得有些尴尬，两个童子每日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侍奉，身为玉帝更该担个管教不严的罪名了，想到此不由微微叹息了一声。正思忖着如何发落二童子，吕洞宾忽又奏道：“陛下，金斗、金升私下凡界逆天行事，玉女徐凤仙因此而失去一臂，金升杀人灭口，又编造谎言欺君罔上，虽然年小，罪责难逃，如今真相大白，望陛下以法严惩！”
吕洞宾正义正词严毫不让步，玉帝大为难堪，若不依法严惩，恐众仙难服，又于心不忍，想来想去不禁暗暗埋怨菩萨，这般时分为何不知出来打个圆场？将心一横，向两个童子喝道：“你这两个孽障竟敢如此胡为，若不严惩，天规难容！来人，将其打下凡界，重修正果！”
王母娘娘与碧霞元君如闻惊雷，登时目瞪口呆，两个童子伏地乞饶，巨灵神等侍从见状，也慌忙跪地求情。这时，南极仙翁小声与观音菩萨道：“皇家认错，实属罕见，玉帝对两个童儿的发落也略重了些，菩萨何不出来打个圆场？”
菩萨笑道：“我只怕你的弟子不肯给我面子，既然你有这番美意，我就出来做个好人了。”说罢，向前奏道：“陛下，两个童儿私下凡界扰乱天下，虽罪过不小，但吕洞宾慧眼识妖，蛇精并未得逞，两个妖头死于金升之手也是罪有应得，金升、金斗年小无知，尚属可教之辈，望陛下以宽大为怀从轻发落。”
话音方落，吕洞宾道：“菩萨，你怎么也偏袒这两个小儿，蛇精虽未得逞，徐凤仙却被害的失去了一臂，就凭这一点，两个小儿也该受到严惩。”
菩萨道：“徐凤仙断臂诚然可叹，但即使杀了两个小儿，断臂也不能再生，我倒有个主意，这件乾坤衫徐凤仙穿着正合适，我看就把它送给徐凤仙，略表赔罪之意，你以为如何？”吕洞宾尚未答言，菩萨又向玉帝道：“陛下，金斗、金升做下错事，理应受到惩处，我洛迦山的金鱼池正好缺两个看池的童儿，莫如就罚他二人到洛迦山去看守金鱼池，我每天教导他，陛下以为如何？”
菩萨讲情，王母娘娘与碧霞元君都放了心，虽然是罚二童子去看守金鱼池，总比打下凡界要宽大得多，玉帝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又向太上老君和南极仙翁问道：“二位卿家以为如何？”
太上老君道：“菩萨之言甚善。”
玉帝遂顺水推舟道：“既如此，看在众卿家的面上，姑且从轻发落了两个孽障，交菩萨带回洛迦山严加管束。”两个童子慌忙谢恩。
太上老君点了头，吕洞宾等也不再言语。玉帝深恐上洞八仙不服，又向二童子喝道：“孽障，还不快向上洞八仙谢罪！”二童子无奈，只好又向上洞八仙叩了头。
菩萨带了两个童子转回南海，碧霞元君与王母娘娘皆去送行。八仙扬眉吐气，玉帝心中却甚不是滋味，眉头一皱，与八仙道：“卿等辛苦度世，功德昭彰，可先往终南山与中洞八仙聚齐，不久以后，下洞八仙将要劫满，还须卿等去度他登上仙界。”众仙一起谢了圣恩。
众仙离开泰山，太上老君与南极仙翁带着徐凤仙向前疾行，上洞八仙随后紧追。远处，碧霞元君等送罢菩萨正垂头丧气归来。蓝采和回头望了望玉皇顶，忽有些懊丧道：“中洞八仙尚未聚齐，又出来个下洞八仙，玉帝此时如此支派，分明是难为我等！”张果老笑道：“炉火愈烈，愈能炼得出真金，你忘了么？度尽世人乃我道家之愿，道兄何必烦恼？”众仙迎风大笑，意气风发径奔终南山。
善哉！几番艰辛几多难，世事沧桑弹指间。
踏遍天下不平路，愿度世人皆登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