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庆朝15年秋,皇帝大薨,举国齐哀,动荡关头,贤王唐昭依势而出,扫平叛乱,安抚黎民,稳定朝野。在贤王的倾力扶持下,太子楚阳得以继承大统,改国号为昌隆。
说起这位贤王唐昭,可是皇朝的传奇人物,唐昭出身武林世家,少年成名。因缘巧合之下与家奴出身的天庆皇帝相识,几经波折的两人无视身份的差别成了惺惺相惜的朋友。天庆皇帝虽出身卑贱,但从小胆量过人心怀大志,风雨起伏之下羽翼渐丰,终成一代枭雄。共同经历了无数场生死考验之后,两人的感情也是日久弥坚。天庆皇帝登基之时,唐昭因辅佐奇功,且素有仁德之名,被封为贤王,一时权倾满朝,风头无二。天庆三年,唐昭不知因何原因触怒天威,被皇帝下令禁足,自此才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但是民间却一直流传着这位风云王爷的英雄事迹和贤德仁义。
新皇帝楚阳继位之初,一切百废待兴,贤王却在此时要求立后,并且指名要立中原武林旺族顾家的小女儿顾倩芸为后。这个决定实在是让人不得其解,顾家虽是大族,却出身卑微,与皇家结亲,实在有些门不当户不对。百官上书反对,都被贤王一一驳回。皇帝虽心有不满,却也不愿因为此事而开罪贤王,便勉强答应了。
虽说皇帝觉得与顾家联姻有辱身份,但在江湖上顾家的招牌却是响当当的。顾家这一代的掌门顾天和为人沉稳守信,文治武功皆有所长。顾天和生有三女,大女儿顾倩婷是公认的江湖第一美女,国色天香,温雅含蓄,颇有大家风范。二女儿顾倩柔活泼机敏,自糼习武,在武林中已略有侠名。相比之下三女儿顾倩芸倒是略显中庸,且一直深藏闺中无人识,此次能被皇帝看中,入主**,在外人看来实在是祖上积德,撞了大运了。
顾家大宅从外面看起来不太起眼,但内里却是别有洞天。后院有一处小湖,湖边有一座别致的二层小楼,名为听风阁。这就是三小姐顾倩芸居住的地方。此处因地势偏僻,平常往来的人也少。封后的旨意下达之后,这里更是严禁外人进入,只有几个可靠的丫环近身服侍。
“小姐,您盯着这一页纸已经看了大半天啦,再看就能看出朵花啦!”丫头小月探头笑道。
“啊?”顾倩芸这才醒过神来,不好意思的伸了伸舌头。
“小姐,我看你脸都红了,该不会是在想未来的郎君,皇帝陛下吧?”
“你这个鬼丫头,莫非是疯了,半天不见人影,不知跑到哪时疯玩去了,我不打你,你倒调笑起我来了。”倩芸嗔怒道。
“小姐莫恼,小月知错了。眼看这入宫的日子近了,以后还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回来,在这里住的日子久了,一时要走还真有点舍不得。小月刚去和素日时交好的几个姐妹话别,往后怕是再难见面了。”小月说着说着不禁红了眼眶。
“小月”倩芸正色道,“你我相伴多年,虽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这是关系终生的大事,你要想想清楚。此次进宫福祸难料,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是性命之忧。深宫如海,一脚踏进去,再想出来就难了。不如我求给你寻个正经人家嫁了,何苦非要和我一起去淌这道浑水。”
“小姐,你这样说真是叫小月好没脸。小月从小被卖给人家当丫环,爹娘不疼,伺候过的主子们也没把小月当人看。能遇到小姐实在是小月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只要能跟小姐在一起,上刀山下油锅也不怕。”小月瘪了瘪嘴继续说道:“况且我觉得皇宫不一定有您说的那么恐怖,说不定皇上对小姐一见倾心,到时候自然就是否极泰来,万事大吉啦。”
“傻丫头,你倒是想得开。”倩芸好也被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给逗乐了。
“三小姐,老爷来看您了。”丫头小艾在门口叫道。
话音刚落,顾天和已经步入大门,倩芸赶忙起身去迎。“给爹爹请安,”顾倩芸福了一福,将顾天和引入主座。
“你们都出去吧,我跟小姐有话要说。”顾天和挥了挥手,几个丫头便行了礼出门去了。
“倩芸,你坐吧”顾天和指了指身边的座位。
“是,爹爹。”顾倩芸低头坐下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顾天和叹了口气,声音稍稍有些发抖.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倩芸的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这么多年,实在是委屈你了.”这个平日跺跺脚都能让中原武林抖上三抖的汉子此时此刻却显得有些无能为力.
倩芸再也坐不住,扑通一声东跪倒在地.”爹爹这说的什么话,倩芸怎么会如此不知好歹.当年你不惜冒着灭门之罪收留我,又含辛茹苦养育我这么多年.为了我,自已的亲生骨肉都下落不明.我若还有什么其他想法,可真是天打雷辟,不得好死了.”说话间倩芸已是泣不能言.
“好孩子,起来吧.”顾天和伸手将倩芸扶起.“自从你十二岁那年我将你带回家中,转眼已经有六年了.当年虽是为报贤王救命之恩才收留你,但相处这么多年,早已将你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还有你娘,你也不要怪她,她平日里对你冷言冷语,并不是因为厌弃你,只是每每看到你就想起老三,她心里难受呀.”
“我都知道,我不怪娘.娘平日里见了面虽然不爱理睬我,可是私下里吃穿用度却总就着我先来.稍有个头疼便派人专心侍候,我知道娘心里还是疼我的?”倩芸已经泣不成声了。
你知道就好,好孩子,爹爹能做得就只有这么多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瑾姑姑是贤王派来照看你的人,你进宫时把她带上,有什么事多和她商量。宫里派来教习礼仪规矩的嬷嬷明儿就到了,我们也不方便再来看你。三天之后,迎亲的凤驾就到了,你自己多多保重吧。”顾天和的语气有些哽咽了。
“这么急?”倩芸有些意外。
“是呀,朝中对此事非议颇多,贤王唯恐有变,催得很紧。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三天转眼就过去了,顾倩芸被几个老嬷嬷折腾地精疲力尽。这宫里的规矩既多且繁,有一些在倩芸看来实在是可笑至极。不过倩芸还是丝毫不敢马虎,生怕到时候有什么差错。
夜深了,顾倩芸虽然疲累不堪,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明天她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六年的地方,这个给了她一个身份,让她不用再整日颠沛流离,东躲西藏的地方。不知何时,她早已将这里当成了她的家。倩芸突然很想再看看这个地方,就当是最后一眼吧。
“小姐,怎么了?”倩芸刚一起身,就惊醒了在外间伺候的瑾姑姑。瑾姑姑是倩芸十四岁那年来到顾家的,以前倩芸并不知道她是贤王的人,只是觉得她办事沉稳,是个可靠的人。现在既知她是贤王派来的人,便更觉亲厚,不知不觉有了倚赖之心。
“瑾姑姑,我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小姐,奴婢陪你一起去吧。夜里风凉,您再加件衣裳吧,若是冻病了,奴婢就罪该万死了。”瑾姑姑一边帮倩芸穿衣服一边说。
“瑾姑姑,你别一口一个奴婢,你说着不别扭,我听这都难受。”倩芸抱怨道。
“小姐,您马上就是皇后了,母仪天下,一言一行都不能有丝毫差错。我们这些当下人的更是要严守本份,否则要是连累了主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瑾姑姑一板一眼的说道。
“是是是,你说的有理,咱们赶紧走吧。”倩芸急急地先出了门。主仆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地在园子里走着,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两人并没有点灯,园中的景色都依稀可辨。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湖边,湖水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青蓝色的光,温暖而美好。
“瑾姑姑,你说我以后还能回来这里吗?”倩芸的声音很低,像是生怕一开口就打破了这份宁静。
“小姐,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走的路,我们只能顺着老天爷铺好的到往前走,其他的就一切随缘吧!”瑾姑姑像是在安慰倩芸,更像是在劝说自己。
倩芸不语,两人都想着自己心事,一时忘记了时间。“谁?”瑾姑姑突然发现树后有一个人影,便失声喊了出来。
“别怕,是我。”伴随着一个温柔甜美的声音,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从树后踏步而出。
“大小姐?”瑾姑姑显然有些惊讶。
“大姐,这么晚了,姐姐你?”倩芸也很讶异。这里地处偏僻,平日里从不见顾倩婷来,更何况这三更半夜,她还是孤身一人。
“我睡不着,就出来走走,谁知道在这里碰到了。想来是老天爷可怜我们姐儿俩明天就要分开了,给我们个机会说几句体己话。”
倩芸觉得大姐今天非常奇怪,在她的记忆中大姐好像从来没有主动跟她说过一句话。但是此情此景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吩咐瑾姑姑到远处候着,便和顾倩婷走到湖边的小亭子坐了下来。
“你一定很奇怪我会出现在这里吧,事实上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顾倩婷开门见山的说道。
“不知姐姐有什么要吩咐的?”倩婷莫名的有些紧张。
“不要叫我姐姐,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妹妹!”因为过于激动,顾倩婷的声音显得有些嘶哑。
“姐姐在你说什么?妹妹实在是听不懂。”倩芸强迫自己镇定。
“你当然听得懂我在说什么,你不是倩芸,更不是我三妹。”
顾倩婷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记得三妹六岁那年,那时我刚满八岁,突然有一天爹爹说三妹得了急症,并且此症极易传染给别人,所以要把三妹送到别的地方医治。可谁知三妹这一去就是许多年,再不见回来。我心里着急,跑去问娘三妹病好了没有?什么时候回来?可是娘不理我,只是一个劲地哭,我就再不敢问了。一直到六年以后,突然有一天爹爹说三妹的病好了,要接三妹回家,于是没过两天你就来了。”
“这有什么问题吗?”倩芸强自说道。
“当然有问题,我一直都觉得奇怪,当年三妹的病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你回来之后,一直住在这听雨楼上,极少出门。爹爹说你身子弱,要好生静养,让我们不要来打扰你。可是奇怪的是就连娘也很少来看你,我记得娘小时候最疼三妹,况且这么多不见,按理说她应该把你捧在手心里,怎么会如此不理不睬。”顾倩婷一字一句的说道。
倩芸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不过真正让我确定你不是倩芸的是另外一件事。你回来之后爹娘不让我们靠近这里,可是我实在很想来看看你,于是我就趁有一天晚上大人们都不在意偷偷溜进了你的房间“顾倩婷继续说道:“谁知我进去之后你已经睡了,而且好像是在做恶梦。全身上下满是汗,被子也被踢掉在地上。我赶紧跑过去抱住你,哄了半天你才安静下来。我找了条帕子想给你擦汗,当我揭开你的衣领的时候我就呆住了。”
倩芸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看到我脖子上那朵梅花印记?”
“是的,我小时候常帮娘给妹妹洗澡,我清楚的记得她身上是没有这块胎记的。”
“我的确不是你三妹,”倩芸苦笑着说:“世人都只道你容颜出众,可是谁又知道你心思智谋,哪是平常人能比。老天爷还真是不公!”
“少说废话,我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你究竟是谁,第二我三妹到底在哪?”顾倩婷有些恼怒。
“第一个问题我实在无法回答你,关于你三妹我也只知道些许,当年爹爹派人想把她送到外公家抚养,可谁知半路竟遇到劫匪,大家都被冲散了,你三妹至此音讯全无。”倩芸有些心痛的说道。
顾倩婷呆了半响,“怎么会这样?那她现在究竟是生是死!都怪你,要不是你,她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你倒好,现在还能风风光光地去当什么皇后,我恨你!”
倩芸摇摇头又点点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在这装可怜有用吗,进了宫之后就好好当你的皇后,不要再给我们带来什么灾难了,如果顾家再因为你而受到什么牵连,我是决不会饶你的。至于我三妹,不管她是死是活我都一定要找到她,我发誓!”
顾倩婷起身离去,走了两三步又转身回来,从身上掏出一包药粉扔在石桌上,这是能使人皮肤溃烂的药,你涂在身上,两天之后胎记就看不见了。!说完转身走了,再没有回头。
顾倩芸拿着药粉,一个人呆呆地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