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卓沁棠强自忍住﹐捂住自己的嘴巴﹐换来扶苍的注意。
每一次遇上压力的他就会作呕。上次在景德宫是这样﹐这次在御书房是这样。扶苍眉挑得死紧﹐盯着难受的他﹐坚持不让自己过去。
他终於忍不住了﹐俯身呕了出来。一股酸臭的气息冲了过来﹐扶苍的脸色更是冷冽﹐看着对方呕出一滩淡黄色的水﹐辛苦地喘息。
早上根本没用过早膳的卓沁棠呕出了胃酸﹐酸涩刺痛的感觉堵在他心口﹐让他难受地闭眸喘息。
快要踏入第四个月了﹐他还是会严重孕吐﹐尤其是早上这段时间。
退出门外的李淮听到里面呕吐声大作﹐情急之下不顾规矩地走了进来﹐一看到呕得全身打颤的卓沁棠﹐再看到国师大人冷漠地袖手旁观﹐他不禁低呼。「皇上！」
李淮扶起呕到瘫靠在龙椅扶手的卓沁棠﹐小心地为他拭去冷汗﹐再急着掀开茶壶。哪知道茶壶里滴水不剩﹐他忙不迭喊着。「来人﹐快为皇上备参茶！」
外面的小侍官立刻飞奔﹐李淮帮他轻抚胸口顺气﹐他虚软无力地靠在李淮胸前﹐微撑开汗湿的长睫﹐眼神失去平日的光彩。
「皇上﹐宣御医好吗？」李淮心疼地看着他苍白的脸颊。
「不。」他只不过是孕吐而已﹐急着宣御医反而会让大家以为他这个皇上又要不行了。
「可是这样下去……」李淮身为小小内侍官﹐不敢多话。但他真的急了。
「我说了不。」没什麽皇上威严的他斩钉截铁地说着﹐倒让李淮不敢多话了﹐只是一个劲儿帮他抚胸口顺气。
扶苍冷眼看着享受着帝王伺候的卓沁棠﹐心底涌上怒意。他极快有了一个计较。「皇上﹐繁德宫的汤池或许能够帮助皇上抒解郁闷呕吐。」
卓沁棠微微一怔﹐仰起了身看着扶苍。
繁德宫的汤池向来是帝王专用的汤池。汤池建立在一个温泉的所在﹐下面垫着的花陆石拥有舒缓疲劳的作用﹐历代帝王都称之为养身汤池。
以前定曦会带着他前去的﹐但自从定曦失踪之後﹐他就不再去那个地方。
因为会睹物思人﹐落得心伤凄然。那是一个充满美好回忆的地方。
「皇上﹐景帝以前也常是去养身汤池浸泡﹐往往不到半日就恢复了元气。为了腹中的皇子﹐皇上不如就去一试吧？」李淮暗斥自己没想起这件事。
为了腹中的皇子……
卓沁棠本就不想去了﹐但经由李淮这麽一说﹐他心想自己已经不是往日的卓沁棠﹐现在的他必须为腹中孩儿着想多一些。
「好吧。」他颌首﹐李淮大喜之下扶他站起﹐哪知道才一站起﹐他脚步虚浮﹐几乎往前栽下。
幸好一双手臂接过了他﹐在他微讶之下﹐扶苍将他打横抱起。「就让臣护送皇上一趟。」
卓沁棠迎上他的双眸﹐不知是错觉还是什麽﹐他竟然看到了扶苍眸底掠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繁德宫
机灵的李淮早已经吩咐下去﹐守在繁德宫的内侍官打点好了一切﹐一进到养身汤池﹐内侍官们都跪下迎接圣驾。
「国师……你可以放下我了。」卓沁棠双颊微红﹐几乎不敢抬首去瞧一众人。
他倒忘记了自己是皇上。哪怕是内心在取笑﹐内侍官断不可能在他面前露出半分戏谑的表情。
「是。」看到他羞窘的表情﹐扶苍的心情没来由地转好。嘴里答应着﹐他还是抱着对方直接进去﹐李淮连忙紧随上去。
「国师大人﹐前面是只有皇上才可以亲临的御前汤池﹐您…
…」
「皇上气虚体弱﹐有什麽闪失的话﹐你负责吗？」
扶苍说着堂而皇之的借口﹐李淮当即无言﹐卓沁棠更是说不出话﹐只好任由他抱着走入内殿。
养身汤池本是一口天然的温泉﹐在鬼斧神工的开辟之下成了一座室内的汤池。氤氲的热气扑面而来﹐扶苍不由得止步﹐看着往昔无比熟悉的御前汤池﹐心底泛起的涟漪实在非言语能够形容。
「国师？」卓沁棠看着他讳莫如深的眼神﹐直觉他有不妥。
他垂首看着也是曾经熟悉的卓沁棠﹐对方眸底的那份柔意在这片氤氲热气
下显得更加迷蒙了﹐轻轻撩逗着他内心﹐尝试软化曾经仅为对方而软化的心。
但﹐一切已非昔比。他不再是皇上﹐是国师﹔而对方不是皇后﹐而是皇上。
他陡地觉得可笑﹐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他将卓沁棠放下﹐敛眉掩去眸底的恨意。
「国师大人﹐皇上要沐浴了。」李淮提醒这个一点也不识趣的国师。
「我想留下。」扶苍完全不理李淮的眼神﹐迳自说着。「皇上﹐请准许臣留下相伴。」
「我……」卓沁棠微瞠目﹐脸颊微红。他怎麽可以在对方面前沐浴呀？
「除非你撵我走。」他没有以君臣作为称呼﹐直接改口成你和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