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说,云想衣裳花想容,我想的人却是逸寒。香儿怔怔在看了我许久,才低声道:“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逸寒公子心里喜欢的……”我鼻子一酸,虽说我也看出他对义成的深情,可是我就是不相信这是真的,他若喜欢义成,那为何他会将珠钗送给我?他若喜欢义成,那他之前对我那么好?我不是傻子,我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我能分得清的……可是,纵使自己给自己找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我依旧说服不了自己,为什么他会如此深情地抱着她看她跳舞?我解释不清,真的解释不清。
“小姐。我们回去吧。”香儿将我轻轻地拉着往前行了一步,我心里一咯噔,想不通的事情,我就要好好的想通,我不想让自己冤死,我不想让这七年的感情死在沉默里。
我踉跄奔跑了几步,香儿追过来,“小姐,你疯了吗?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遇到逸寒公子的事情你便变成这样子?你清醒一点好不好?逸寒公子已经走远了,你这样冒着雨冲过去,他指不定又跑到哪个女人的怀里了!”
啪!我怔怔地缩了回手,茫然的后退了几步。香儿紧捂着脸,一脸悲痛地看着我。我以前从未如此厉色地对着她,更没有打过她,可是这一次,我却无悔。她可以忤逆我,可以说我的坏话,可以背叛我,但是她不能说我在乎的人。什么女孩的矜持,我是生在二十一世纪的人,从小灌输在我脑海里的理念是不懂就要问,我不懂他的心,我要问,我问清楚了才能明白,才能安心!
那一刻我突然忘记了我是个迟早要离开的人,我突然忘记了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脑子里装得满当当的全是逸寒!
“让她去吧!”遥遥间,有人高声呵道。我痴痴地回头,雨水淋湿了我的头发,雨水顺着发根一直浸入我的伤口里。我委屈地看着他,心里不知是惊是喜还是悲还是痛。他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从小银子手上接过雨伞,手轻轻地拔开额头的头发:“我刚才看到逸寒来了,猜他是担心你,所以出来看看,没有想到,竟然让我看到你这样狼狈的样子。”
我忍住不哭,痛从手指漫延到掌心,再由掌心慢慢的浸入我的五脏六腑,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你之前说的话根本就是假的,你说你很坚强,你说你能独挡一面,可是为什么现在你却如此懦弱!”
我气结地瞪着他:“我不是尼姑,我头上长着头发,这头发是万千的愁绪变化而成的。我也不可能真正做到私毫不动情,你让我缓缓,你让我缓缓,你总得让我缓缓!”我像个无赖般打着他,原本就准备着掐他的指甲深深的浸入他的掌心里,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眼中没有任何的表情,我听到指甲咯吱一声断成两半,手上一激灵,脑子猛地清醒了,怔怔地看着他手上的那半截残余的指甲。小银子赶紧掏了绢子想要替他包扎伤口,他手猛地一掷,将那白绢子抛到一边:“缓够了吗?”他神色分外凝重,脸上没有私毫表情。
那一瞬间,我突然想笑,不知是为何,我竟特别想笑。他见我眉眼绽开笑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身后的小银子赶紧将他掌心的指甲拔了出来,边拔嘴里还边囔囔,“真是不是你的肉你不痛,秀宁小姐,奴才看得都心痛了!”
我脸上的笑骤地敛去,局促不安地摸着尚存在手上的指甲,“杨昭,我……”
“算了!这身体上的痛,倒转移了我其他地方的痛,这痛也痛得值了!”他命小银子将那半截指甲包好,目光却盯着我的手看了一瞬:“香儿,以后看着她,指甲不要再留那么长了,掐不着别人就掐自己,这指甲留着没一点好处!”
他的身影越行越远,我吃吃地看着他笑了起来。香儿疑惑地看着我,可能还记得刚才我打她的仇,也不跟我说话。我垂眼看着她,心有不安:“香儿,你生气了!”
“奴婢没有生气,奴婢也不敢生气!”还说没生气,我听到她语气里难以掩饰的愤怒,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刚才真的不好意思,我一时忍不住,你知道的,我一遇到逸寒的事儿,脑袋就晕了!”
“小姐,你醒醒吧,殿下对你如此好,你刚才怎么忍心下得了手的?”香儿原来是气这个,我被她一说,心里骤地一沉:“我刚才……真的有那么狠吗?”
“刚才小银子帮殿下拔出指甲后,那血就汩汩地顺着指缝往下流,我和小银子看得都心疼,狠心的你竟然还在那里笑,小姐,人心都是肉长的,奴婢不相信你刚才真的一点都不心痛?”香儿越说越气,我被她越说越不好意思。
待我们回到屋时,雨已经停了。香儿帮我换了件干净衣裳后便拉我到镜前,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拿着小刀子就削我的指甲,我连连尖叫了几声,心疼地抚摸着另外一根长指甲:“它跟随了我那么长时间,你现在说剪就把它剪了,我不干!”
“那小姐,你说是殿下和你的时间长还是这指甲和你的时间长?”香儿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将我手上的指甲全消灭掉,我见苦求无效,索兴也不管了,把十根手指都伸出来让她清理。
香儿先将刺伤杨昭的凶手消灭掉,我撑着脸,怔怔地看着手上光秃秃的指甲,心想:明日杨昭若掐我,我定掐不过他。如此想着,心里却有些伤感,我每每掐他都使了全身的力气,而他每每掐我都是蜻蜓点水般一拂而过,我有时尚觉不泻恨,还故意给他使坏,而他从未真正动过怒,就连今日,他也没有发过火,想到这里,我心里莫名的痛了起来。杨昭啊杨昭,我们之间到底谁欠谁多一点?你是太子,我是未来的公主,现在我欠你那么多,以后我要用什么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