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很多天,我一直寻找所有或许能够找到他的蛛丝马迹,我没想对付宋子旋,可没想到,第二天他自己找上我了。
还是那副样子,青玉告诉我的时候,还让我愣了一愣。
“小姐,不见了吧,二爷他......”
“见吧,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更好奇他为什么要自己过来找我。
我去前厅的路上,就远远地看到花园的亭子里坐着个人,一身深色青衣,含笑的眸,发上只系一根玉带,青丝满肩,他只简单地在那一坐,身上那种淡薄宁静的气息就洋溢满亭,亭子边上是一颗老梅树,鲜红的花瓣绽开树头,说不出的,流水年华,清浅暗香,那画面太美。
我让青玉留在原地,一个人走近了那亭子,坐在那人身边。
他半仰着头看梅,我的到来并没有惊动他半分。
“又入冬了,瞧这梅花开得多好。”他轻轻地道,声音温柔一如我们青牙山上分离前。
“恩。”我淡淡地应了声,寻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然其中有一枝梅花开得特别繁华。
他转过头来,瞧着我,依旧笑容满面,眼中却又凝聚起淡淡的哀伤,若有似无,好象隔着一层浅纱,让人看得不真切。
“听说你病了,果然脸色不好,出来也不多穿一件衣服。”他帮我拉拉披在最外面的薄裘,见我一直看着他,也不说话,他帮我拉薄裘的手停住了,长长叹了口气。
“丫头,可是怪二哥了?”放下手的时候碰到我的,皱了皱眉头,将我的手握在他的手中暖和,“怎么手这么凉?
“二哥,为什么要那样做呢?我只想知道这个。”他的手很暖和,如果这是他常用的手法,那么我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高明,他是个擅长打心理战术的人。
可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他脸上的关心和那若隐若现的哀伤是假的。
他抿起唇,长久不吐一个字,眼中哀伤更甚。
我站起来,轻轻地道,“知道吗?那天,我想过要你死的,可你是我二哥,不管我是不是你亲妹妹,我都不想让宋之江白发人送黑发人,因为我还有用着他的时候,现在和他撕破脸皮不好,二哥,我也不问你了,你就在这里住下吧,等有一天,之炎回来了,让他决定你的死活。”
我决定软禁他。
他平静地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我转身走出亭子,他却突然叫出我,“丫头,其实你是不想爹伤心吧?他伤心,灵姨也会伤心,而你向来是个孝顺的孩子,看不得灵姨伤心,即便你是不喜欢爹的,所以啊,刚刚你装狠,装得一点都不像,你总是怀着一副慈悲心。”
我没有转身,也没有反驳他的话,他说的是事实,但是我说的也是事实,那就是宋之江欠我的那个承诺,他答应过我,当我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要无条件地帮我,而这个承诺,总有一天,我是要用到的。
于是我继续迈出脚下的步子离开。
现在的我,只想找到我的之炎,让他平安归来。
我不知道容烨那天晚上送诸葛青云回房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后来,一连三天,我都看到他直挺挺地跪在诸葛青云的房门前,一动不动,好象一座雕像,三天,滴水未进,滴米未吃,直到第四天的早晨,他晕倒在诸葛青云的房门前,那个有着大把胡子的老将军,这才打开门,长叹一口气。
我让黑玄叫了几个黑甲兵用担架把他抬了回去,告诉他,“成了,这个人以后归你了。”
军队里的黑甲医疗兵自然会将他照顾好。
他跟着我,本来就是受了重伤的,虽然我用法术将他的伤口治好,但是他毕竟是伤了那么大的元气,加上这三天又不分昼夜地跪在这里,不倒下才怪。
该还的,也都够了,依容烨曾经的战绩和身手,做了这几年的守城将军,这其中的苦,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的。
从今天开始,他将有一个新的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让一切都埋在过去吧。
我进琅城已经第五天,黑玄的派出去的侦察兵依然没有新的消息,北地三城的炎字号陆续地将他们手头的帐本和公文送到琅城来,我让容烨全都拿给宋子旋去处理了,那些东西,本来就不是我的长项,我不怕宋子旋在这个过程中又搞什么花样,即便是他将整个炎字号都搞垮了,我都没什么意见。
所有的一切和我的之炎比起来,都比不上他的一根头发,所以那些东西我不放在心里,我也不怕他宋子非逃出去,他不会逃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这样相信,即便是要逃,他逃得出黑玄手中的长矛吗?
郑熙也给我飞鸽传书说,云京里一切安好,就连之炎刚开始消息那几天,皇帝派人封了我们所有的铺子,如今一夜之间又将所有的铺子撕了封条,让我们继续营业,所有的事情都好象不曾发生过似的。
可我知道,之炎失踪会给这个国家,甚至是这个天下的经济造成多大的冲击力,可我不想去管那些。
第六天的时候,云启帝的圣旨到了,大体是说了些夸奖的话,说我们勇敢退敌,是国家的功臣,这次多亏了我们,百姓才能继续安居乐业,国之社稷才能不动摇之类的云云,并且安慰了我,说之炎吉人自有天象,不会出事的,定会平安归来,最后命我三日后起程回京,接受封赏。
我冷笑一声,将往桌子上一丢,这个云启帝果然是不简单,当初假戏被真做,差点让风迟人吞了三城,如今,战乱平息了,他倒是当起好皇帝来了,来个论攻行赏?
呸,不需要,回京?回京干什么?我没那个空,如果他聪明的,就不会笨到去逼我。
对于我来说,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找到之炎。
我的咳嗽一直断断续续地不见好,我知道,只要我再用一次秘境疗法,肯定能好起来,可我没有那个时间,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必须花在找之炎上。
每一个晚上,我躺在床上,都在后悔,要是那个时候,我警觉一点,留在之炎身边,或许他就会没事的,可他为了我的安危,坚持要把我送走,而我没有提防他,让他有了把我敲晕的机会。
三城一直戒严,每一个进出的人都要盘问仔细才能放行。
我还是决定让诸葛青云先行回京,只让他告诉云启帝,北地三城还有没有处理好的事情,恐怕会有风迟余孽在城内盘旋,要彻查清楚才行,再则,六王爷下落不明,按照黑甲卫统领将军黑玄的分析,挟持六王爷的人恐怕还没有离开琅城。
三天时间太多紧张,我还要过些时日再回去,并且让他转达多谢皇上封赏等隆恩。
三王爷云之遥我让诸葛青云带了回去,这段时间他倒是老实了很多,我修了一封书信给云启帝,请他不要杀云之遥,依现在的情形,我的请求,云启帝是会答应的。
可云之遥回京后,免了死罪,却还是被剥了皇籍,贬成了庶人。
不管怎么样,我也确实是实现了我的诺言,保了他一命。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哪里都没有消息,直到有一天,我走出一家隶属炎字号的酒楼,刚巧,一辆破旧的马车飞快送我身边驶我,幸好,黑玄在我身边,拉了我一把。
“姑娘没事吧?”
我站稳脚跟,摇摇头,“没事。”
随即,我看到那飞奔的马车里,躺着一个人,马车的帘子因为奔跑而被掀起一角,但随即,马车里的人马上将帘子拉好了。
我的脑子里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之炎会不会就在那马车上?
我连忙让黑玄把前面那辆车拦了下来。
赶车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很瘦,看到我身边高大的黑玄,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压迫人的煞气,抖着脚缩到一边。
帘子被拉开了,是一个长得很美的女人,青丝盘成髻,是妇人的打扮,一身粗布碎花的衣裙,看到我们似乎很害怕,美丽的小脸吓得发白,却还是抖着嘴唇强做镇定出声问,“两位贵人,有何事?”
马车的里面半躺这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皮肤腊黄,面瘦如斯,四方脸,额头有一条疤,嘴唇宽大干裂,看起来是长年生病的虚弱样。
“这是你的谁?”
那男人送我来开帘子开始,就一直盯着我,似乎被我突然而来的打扰有点惊到,他挣扎了一下想要起来,却没能成功。
那女人忙将他扶住,掏出怀中的一块淡紫色的手帕擦拭他额头上的汗。
“这是我相公,我们原来是做些小买卖的,不想前几年出去跑货的时候遇到了山贼,人也破了相,又从马背上跌下来,伤了主心骨,再也站不起来了。”
女人说着轻轻地啜泣起来,“我相公是茶句人,这不,这里也没什么好留念的了,想着就回去吧,天色渐晚,我们怕城门关了,才急着赶路,可是刚刚冲撞了贵人?”
女人说着脸上显现出慌张来,更见苍白。
那男人又挣扎了一下,仍旧看着我,那女子满去拍他的胸口,安慰道,“相公,没事的,相信两位贵人不会多怪我们的。”
我看了那男人一眼,摆摆手,“没事,你们走吧,城门确实是要关了。”
“那就多谢两位贵人了。”那女人道了谢,我退到一边,转身往回走。
马车继续朝前飞奔而去。
突然,我的胸口传来一记微弱的疼痛,连心术!是许久不曾出现过的连心术!我的脑海里突然一闪而过,刚刚马车里那男人眼睛。
那双乌黑深不见底,却焦急的眼睛。
焦急?
我猛地转身朝那马车的方向跑去。
“姑娘怎么了?”
“是之炎,马车里的是之炎!”该死,刚刚我怎么没看出来。
我当场用了瞬移,可我们再次将马车拦下的时候,马车里居然是空的。
“人呢?”我一把揪住赶车的小厮的前襟,眼睛眯起,这一刻,悔恨将我整个人包围。
“我不知道,不关我事,不关我事,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厮吓得连脚都软了。
“之炎!”我放开小厮,喉咙里一甜,哇地一下,一大口血吐了出来。
“姑娘。”黑玄紧张地扶住脚步不稳的我。
黑暗渐渐向我袭来,我胸口发疼,又连吐了好几口血。
“之炎!”我大喊一声,人却轰地朝后倒去。
黑玄一把将我横抱起来,跑步将带离。
抬头那片天,依然那么蓝,可是,之炎啊。
我却和你擦身而过。
一直到很多年后,我都一直在后悔,如果那个时候,我仔细地注意一下,那么我就不用失去他那么久,那双眼睛,明明就是他的啊,甚至,在后面纠结的日子里,一度,我都以为我们永远回不去了。
那天,我们都没有注意到,就离我们不远的那个小巷子里,刚刚那个长地极美地女人,一手架着被易容过的云之炎,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真是深情啊,居然都吐血了,你心疼了吧?哈哈哈哈,你就是这样看我也没用,你注定是我的。”女人浅浅妖娆一笑,带着那个高大的男人消失在巷子深处。
---------------------------
明天就是元宵节了,陶陶祝大家元宵节快乐,过了元宵,这年就算是正式过完了,新的一年,希望大家都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