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步走进距离医务室最近的男厕,艰难地放水小解,然后用凉水洗面平息热血,等到一切回复正常,才向教室走去。
恰逢下课铃响,英语老师拎着他的皮夹走出来,问了我两句之后,就转身离开。走进教室,又是超过大半同学的集体注目礼。
我红着脸坐回座位,然后盯着石婷直运气。
“我可是关心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又昏过去。”石婷笑着说道,“现在好多了吧,看你脸色红润,多精神。”
我继续运气。
“是不是男人,经不起玩笑?”
我泄气了。
这时,我突然发现石婷手里拿着的一个东西非常眼熟,仔细一看,竟然是装着小工蚁的塑料瓶。来到学校后我将它放在课桌里,不过并没有特意隐藏,而是放在边上。
我运气怒道,“你随便翻我的东西。”
“好奇而已,看见里面有东西爬来爬去的。”
我想起自己也曾经十分【好奇】地搜索过翟青青的书桌,顿时底气就不是很足。石婷打开瓶盖向里边看了看,然后又拧上递给我说道,“蚂蚁对你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我接过塑料瓶,默默在心里说道,你们不会懂的。
“这是刚发的练习卷,明天的英语课要用。”石婷又指着我课桌上的一份英语练习卷说道。我收好塑料瓶,拿起练习卷,感觉上面的英文字母都是一只只蚂蚁。叹了口气,我将练习卷放下,对石婷说了声谢谢。
。。。
之后的两节自习课,我什么也没做,就对着英语试卷发呆,脑袋里乱七八糟地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直到放学铃声响起,英语练习卷上还是空白一片。
雨略微小了些,但一直下个不停。所有的同学都没有带伞,几乎都留在教室里继续自习。班主任张娟也没有离开,坐在她的位子上回答一些同学的提问。教室里并不哄闹,但我就是觉得自己的心静不下来。
“石野。”
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抬头看过去,是赵光磊,他正趴在教室的后门口冲我招手。
“啥事儿?”我站起来走过去,和他站在门边。
“后天下午两点钟,解放街小学踢球,来不?”后天是周六,学校休息。
作为宅男,除了研究蚂蚁,业余时间我很少出门。算起来这么多年,我只和赵光磊踢过一次球。而在发现自己的脚法很臭之后,我就更没有踢球的兴趣了。
“我这脚法,你还敢找我踢球?”我试图让他知难而退。
“你可以当守门员啊!这到了高三,周末肯出来踢球的人越来越少,球赛都快组织不起来了。”赵光磊抱怨道,“蚂蚁,这个忙你得帮我。”
赵光磊爱好足球就好比我爱好蚂蚁。不过他的水平不高,潘老大不收他。没能混进校队,赵光磊一怒之下自己拉了支队伍,起名【我爱足球】。甚至做了面队旗,上绣【通城制霸,唯我独尊】。当然,那只是他美好的愿望,球队成员的脚法有一大半和我差不多,奇臭无比。
我的本心是不想去,但赵光磊出口恳求,让我有些为难。他又接着说道,“对方可是我千辛万苦才联系上的球队。据说有个中场是专业队下来的,踢过甲级联赛。蚂蚁,本来就踢不过他们,到时候再少人,我这脸上也挂不住啊。”
好吧。我答应了赵光磊,他十分高兴,风风火火地离开,还倒退着冲我喊道,“周六下午两点,提前半小时到!”
我摆了摆手示意明白,然后他转过身,嗖的一下就没影了。充满活力的赵光磊,总是让人心情开朗。我在后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回座位,拿起书包冲出教室。
不理会周围那些惊讶的眼光,我跑出教学楼,冲进大雨之中。真爽啊!单薄的夏衫瞬间就被雨水浇透,我开心地挥舞着书包,像个疯子那样穿过操场,来到学校花园中。
草丛中一片泥泞,并没有形成积水。不过,蚁巢的入口可能被大雨点击中,有些崩塌变形。加油吧!我冲着蚁巢大吼一声,然后嘎嘎笑着离开了花园。
我孤伶伶地跑在操场中间,突然感觉自己在天地之间是那样渺小,渺小得就好像蚂蚁一样。我忍不住扔掉书包,在塑胶操场上翻了几个跟头,然后又捡起书包,在看门老大爷怀疑的目光下冲出了校门。
一辆正想拐弯进入校门的红色BMW和我交错而过,急刹车的声音十分刺耳。它的速度并不快,但因为道路湿滑,仍然差点撞到校门口的岗亭。
我知道自己太莽撞了,见宝马车没事,急忙准备溜之大吉。
“小子!站住!”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我没有回头,撒腿狂奔,蚂蚁超人的敏捷和灵巧,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全身都被雨水浇透,如果我就这样挤上603公交车,必然会天怒人怨。于是通城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个浑身湿透,挥舞着书包狂奔的高三学生。
学校距离家并不远,一共就四站地。我停也不停地跑了两站地,居然没感到半点疲倦。如果不是蚂蚁超人是否短命的困惑依然存在,我可能要大喊出声,才能发泄这种不断累积起来的兴奋情绪。
这时,两下急促的汽车喇叭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扭头看去,竟然是刚才那辆红色的宝马。阴魂不散,真追过来了!我立刻扭身钻进了旁边的小巷,根本不顾身后的喊声。声音有些熟悉,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胜利属于蚂蚁超人。
不过,当我钻了几条小巷,重新来到回家的路线上时,红色宝马竟然再次如鬼魅般出现在我的身后。
路况很糟糕,没有一条小巷可以钻。宝马副驾驶的车窗摇下一半,我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居然是石婷。。。怪不得能追上我,原来和我根本就是一条路。
“石野,发神经呢。有什么急事吗?上车,我送你一段。”
“不用啦。我没有急事,谢谢!”我怎么好意思上车。
“你这样一定会感冒发烧的,你不想好啦?”石婷冲我喊道。
情况你不了解啊!我偷偷瞥了一眼开宝马的驾驶者,但因为车窗的遮掩,看不清她的面容和年龄。
宝马车猛地加速向前边开了一段,然后停在路边,车门开了一下又关上,然后整个副驾驶车窗都摇了下来。
在折腾什么呢?我跑过宝马,向里边看去。
宝马的驾驶者正弯下身子,抓着石婷的胳膊盯着我。刚才那番折腾可能是石婷开门想下车,但被她拦住。女人很年轻,齐耳的短发给我十分干练的感觉,嘴唇紧紧抿着,目光锐利像是可以直接看透我的内心。我愣了一下,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上来!”
两个字从年轻女性的嘴唇中清晰传到我的耳中,竟然给我一种极大的压迫感。这个女人是做什么的?我不禁有些好奇。
“浑身都湿透了,会把车弄脏。刚才对不起了!”我停下来,将书包放在头顶,向车窗里喊道。
“没事,上车!”绝对是强烈的命令型口气。我越来越好奇,她年纪轻轻,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气势。
不过,宅男也是有脾气的,而且我已经道过歉。。。“你没事,我有事!”我没头没脑扔下一句,撒开脚丫子向前狂奔。
按理说,下雨天车速缓慢,道路拥挤,宝马车应该追不上我。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一段路上竟然罕见的没有几辆机动车。
真见鬼!就算我是蚂蚁超人,在直线上也跑不过性能优越的宝马。那个年轻女人明显良心大大的坏了,超越我的时候,速度飞快,而且有意驶过一片积水的洼地,壮观的泥水之幕墙完全拍在我身上。
车里传来石婷带着嗔怪的叫声,“熊姐!”我心想,看那个女人的一副凶模样,姓熊还真是合适。
宝马车再次停到路边,石婷焦急地对我喊道,“石野,对不起,你没事吧?”
没事!我对石婷说道。然后低下身子看那个姓熊的女人,她也正看着我,目光依旧锐利,但嘴角似乎挂着浅浅的笑容。如果不是石婷坐在她的旁边,我绝对会从地上弄些泥水泼还进去,然后撒丫子逃跑。
“上车!”熊姓女人再次说道。我看看身上的泥沙,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宝马车的隔音密封性能很好,关上车门之后,外界的喧嚣几乎完全被隔离,只有雨点敲打在车身上的声音。
石婷从副驾驶那里转过身来,递给我一条深蓝色的毛巾,瞪着我说道,“你刚才干嘛,抽风?让你上车你还跑。明天你死定了,肯定会感冒,要是发烧的话就更惨了。”
宝马车重新启动,熊姓女人在一块触摸屏上摆弄两下,一首好听的歌曲轻轻响起,回荡在宝马车厢之中。不过,我是宅男,我不知道那首歌的歌手是谁,歌名又是什么。
毛巾稍微有些潮湿,上面还带着石婷的体香,可能是她刚刚用过的。我想了想,收敛了自己在后车座涂抹泥水的报复行为。看在这条毛巾的份上,我还是做一回心胸大度的男人吧。
“这是熊姐。”我用毛巾擦拭头脸的时候,石婷接着说道,“你总不上车,她性子又急,于是就。。。刚才真是对不起了。”
石婷连续两次道歉,让我都开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连忙红着脸说道,“没关系,真的。恩,还有谢谢你的毛巾。”
这时,熊姓女人一边扫视路况,一边盯着后视镜中的我说道,“小婷,你道歉做什么。问问你这个叫石野的同学,在学校门口都做过什么?差点害得我车毁人亡,他应该向我道歉才对。”
“我刚才道歉过了。”我闷头说道。石婷惊讶地看了看我,然后对熊姓女人说道,“车毁人亡?熊姐,发生什么事了,这么严重?”
“让他说,我开车呢!”熊姓女人从后视镜里盯着我。
真是的,你和一个高中生较什么劲呢?我也盯着她,心里有些生气。
“哦?你好像不太满意。你那叫肇事逃逸,意图逃避法律追究,知道吗?”
我顿时气短,忍不住说道,“真会扣帽子,你是警察吗?”
石婷一头雾水,说道,“到底怎么了嘛?石野,熊姐真是警察,还是刑警。”
刑警这个名词对高三宅男的我很有威慑力,当我再从后视镜中看到她的目光,感觉已经不是锐利,而是刺眼了。
她有没有带枪?我没有回答石婷的问题,而是开始胡思乱想,并在女刑警身上寻找鼓囊囊的地方。小说电影里,描写藏枪之处时,一般都用鼓囊囊去形容。
有一处很鼓,那是她的胸。应该不会把枪放在那里吧?我紧张而邪恶地思考。
“往哪儿看呐!”她忽然呵斥道,我茫然抬头,没有反应过来。她停下宝马,对我命令道,“下车!”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瞄她胸部的事情被发现了。。。我感觉很冤枉,但欲辩无词。
“怎么了啊,熊姐!你们都把我弄糊涂了。石野,要不你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了?”
石婷,情况你不了解啊,这是刑警和宅男之间发生的糊涂故事!我一脸悲愤,顾不得石婷的追问,推开车门泪奔而出。
耳边还传来刑警威严的声音,“小婷,你这个同学不但神经,还是个流氓。以后离他远点,少跟他来往!”
哦,N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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