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镇。
清水镇有多繁荣,用小镇里那个天天穿着开裆裤的傻小子说的话,那就是吃着碗里的,还能看着锅里的。
那当今天下有多大,即使清水镇中行商多年,走遍大江南北的苏北山也说不清楚。而且,此刻他也没有时间去说清楚。因为当前就有一件指戳他命脉的事情。
话说苏北山家财万贯,又因经常的布恩施道,所以在当地也是个有名的大善人。据说苏北山放在十年前还是个从外地逃难而来的手艺人。落户清水后,依靠祖上那么点织布的手艺勉强的度日。可苏北山就是依靠那么股子的精明劲。短短的十年间,买地建府,修屋开店,招揽长工,放租子养商农。到了现在的年头,这清水镇之内的店铺差不多有半条街都是他的产业,故此,人又戏称,苏半城。
晨曦时分,在城东苏府的大宅院内,依次站立着几个家丁模样的青衣小厮。一旁的靠椅上,一个身穿宝蓝缎子长袍,上印团花朵朵的中年男子皱着眉头,一脸的忧愁。旁边站立着的同样衣着华丽的夫人掩着嘴哽咽着说道:“老爷呀,咱赶快报官吧。哪有什么神仙显灵啊。再晚了,咱们林儿可就没命了啊。”
苏老爷听着旁边夫人的哭诉,叹了一口气。自己布恩施道,中年得子,按说也该是功德圆满的了。可最近这家里竟然闹起了妖怪。而且还是直冲着他的命脉去的。要说,自己对这宝贝儿子的宠溺,那是捧着手里怕坏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可真是当祖宗来伺候的。出了这档子事他可不比夫人着急的少啊。如果说这做生意,那自己绝对是行家。可是,这降妖捉怪自己可就是门外汉了。为此到处的求道问僧,请来了几个有着大神通的得道高人来降妖捉怪。可这谁想到,都让那妖怪给降服了。而且现在还摊上几条人命官司。
想来想去,老爷却也没了主意。他扭头看向身后的家丁问道:“你们有什么办法没有?”
身后几个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茫然。管家一直站在旁边,主人说话,下人不能搭茬,这时老爷向他们问起话来了,一旁的管家开了口。“老爷,您说这事,我一直在琢磨。我估计可能是闹妖精。抓妖精不能上衙门。这的专有捉妖精的人啊。
老爷听了,点了点头。这话说的有道理,可谁是真的抓妖精的人呢。
“出了城门往南走二里地,有一处道观,名叫多龙观。多龙观的馆主有个老道名叫刘太真,刘老道据说,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他能捉妖精。但是我没瞧见过,人都这么说。要不咱们试试?”
老爷哦了一声,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不算外面的官司,这府中客房中已经躺了三个通天的高人了,那个不是说的呼风唤雨。可到头来,一个照面就让妖怪给降伏了,现在还躺在那不知生死呢。
思来想去,现如今也没有别的计谋,总不能看着儿子死去啊。如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苏北山起了身子,双手一抖落,重重的叹了口气。“苏福啊,前头带路。我们去多龙观请刘老道去。”
出了苏府,此刻艳阳高挂。两人神色凝重一路无语,朝着西门的方向走去。
来到了镇中凌波湖地段,两人正一前一后的走着,就听在旁边的酒楼的一楼里传出一阵阵叫骂声,而且还不时的夹杂着几声茶碗摔碎破裂的声音。苏北山来到跟前,愣了愣神,扭头向里望去。
这酒楼名叫“客来香”,也是苏北山的产业,分上下两层。老板是当地的一个老实人。以前苏北山初来清水的时候,这老板也不时的接济他一下。后来苏北山置办下这产业后,见他老板为人不错,就盘了一间店铺给他。
苏北山站在门前向里看去,就见一个黑影腾空飞着向着自己的脑门子袭来。他当时脑子里想的事情也多,看着那直系自己脑门子的飞人,一时竟然忘记了闪躲。还好身后的管家眼急手快,眼见得那飞人就砸到苏北山身上的时候,上前把他拉了一把,这才算躲过一劫。
苏北山被管家那么一拉,才回过神来,看向那个差点将自己砸到的“飞人”。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缝头垢面的老道,头发倒立着三寸来长,一身道衣破破烂烂的。他趴在地上冲着苏北山呵呵一笑,一手攥着个烤鸭,一手揣着几个馒头,口中鼓鼓囊囊的咀嚼着,而且还不时的冲着客斋门口含糊不清的叫骂着,下次,还要来。
管家在后面瞧得真真的,在苏家老爷的地盘还如此的放肆,上前撩起衣袖就要对那老道开打。苏北山瞧见了喊住了管家。看这个老道不是什么奉公守法的善类,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再说自己现在也无心在掺杂这些个琐事。喊住管家,两人就绕过了老道蹲在那的方向,向前走去。
刚走两步,就听后背方向传来一句话。“你苏家有秽物。”
苏北山一听,心里砰的一下,当时就停住了脚步。一脸的惊诧的转身向后看去。邋遢道人说完此话正嘻嘻呵呵的看着自己。
苏北山看着邋遢道人,心中一热,知道遇到高人了。这府中闹妖怪的事情除了几个半死不过的僧道之外,对外他一直是封锁的。一个是怕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了事业,在一个就是怕这种贪财的骗子。
门内掌柜的,眼见得这老道吃了霸王餐还在门口叫骂,这再是老实人,也气的够呛。回屋吩咐几个伙计抄起家伙就准备对着老道进行一番毒打。可刚出了门口,就见苏北山上前客客气气的将这老道搀扶了起来。让管家结了欠的饭钱。在几人一脸错愕的表情下,向府中走去。老板眼盯着那老道的背影,口中断断续续的蹦出几个字,这老道,定非凡夫俗子。
一路走来,苏北山与老道客套一番,得知这老道法号三清真人,是一个云游道人。来到府中,别的不说,好吃好喝先伺候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北山就将当下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一边。开始的时候,三清真人还是漫不经心的一边听着,一边手里不停的对这桌子上的饭菜抓来抓去。当他听到说每当夜晚无人的时候,小公子都会被一团黑烟包裹,周而复始足有一个星期之久的时候。
三清真人卧蚕眉一挑,双眼精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莫不成苦其半生精力,踏遍贾南大地迟迟没有结果的事情,来的如此的轻易?”想到这里,老道那颗早已尘封的心变得莫名的燥热了起来。
一番谈论,三清真人只是旁敲侧击的用一些神仙之流的术语给苏北山圆说。直到提到要查探一下小公子的身体,两人才各怀心事的等待着小公子的到来。
盏茶的功夫,夫人带着5岁的小公子苏林来到了屋内。小公子倒也不怕生人,进屋就盯着三清真人好奇的观望起来。可那一副某样实在是有点对不起他那个“苏半城”的爹。整个身子骨瘦的跟个衣裳架子一样,眼大无神,面色蜡黄,眉宇之间明显的一股黑气环绕。
打从苏林进屋的一刻起,三清真人眼睛就不错珠的盯着他看。然后在苏北山夫妇俩紧张的眼神中,三清真人上前在苏心宝的身上摸了几把。
看似随随便便的一番摸骨检查,三清真人眼中精光一闪,身体不受控制的抖动了几下,似乎有难以抑制的喜悦。那一闪即逝的动作苏北山夫妇当然是没能发现。两口子现在可是满心焦急的等着老道接下来的话。
三清真人又在夫妇两人的目光中对小公子唉声叹气的检查了一番,接着摇头晃脑的连连叹气。
“小公子被妖魔侵扰,阳元损耗以尽枯竭。实在是非常的棘手啊。”
苏北山处事圆滑,知晓老道话中有话,心中虽然急躁,不过外表并没有表露出来。他只是语气深长的说了一句:“真人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若是救了小儿的命,就是要我身家财产,苏某都不眨一下眼睛。”
话到此刻,三清真人心中微定,转颜一笑:“苏老爷哪里话。修行之人不贪恋世俗利欲。贫道只是想说,如若是驱了那妖魔贫道还是自信能够做到,但是不能保证以后那妖魔不再来犯。”
听了三清真人的话,苏北山沉吟了片刻。“那真人的意思是?”
三清真人看似面带忧虑的在艰难抉择一般,接着脸色一沉,似乎做出了一个什么重大的决定。
“这样吧,贫道既然拦了你这码子事,就应该管到底。就让你小儿跟随在我身边修习道法,也好抵抗妖魔的侵扰。”
苏北山夫妇一听,自知这是三清真人为自己的孩儿着想,可是再一思量,这唯一的儿子以后不能左右自己的身旁,心中的难免感到失落。
说完这话,三清真人似乎也看出来苏北山夫妇两人的不舍,接着又说道:“等到你儿成年之后,我自会放他回家继承你的家业。”
虽然还有不舍,但是三清真人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苏北山在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毕竟看起来人家从那个角度出发可都是为了他的家事考虑的。至于三清真人会不会放人,能不能回得来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话以到此,一切似乎都已是无可挑剔,可苏北山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可到底是那里,他又说不清楚。思来想去,苏北山就提出了一直存在心中的一个疑问。
“不知真人要如何降妖捉怪?”
三清真人侧目看了一下苏北山,挺直了身子板,一脸的自信。“高搭法台三尺三,香烛蜡台,四样供果,黄裱纸。准备妥当了,待到夜半三更,我三道灵符一烧而过,那妖怪就搁那了。”三清真人随身掏出一条红色线条虚空那么一绕,往地下一扔,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苏北山一听,虽然这行头跟前几位的基本一致,但是这气势绝对是扮不来了。随即就又满怀期待的跟三清真人商讨了一下详细的步骤,只等深夜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