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一伙流民走了上来,警惕的仆从早已经架好刀,随时准备只要那些流民再上来点,就让自己的宝贝饮尽那些不开眼的家伙的鲜血。那些骑着马的少年更是拿起弓,等着那些流民再上来一些就射出那弓箭。
“大人,他们都是我的同伴。”刚走出几步的獐子转了回来,却有些语塞不知道怎么称呼,想了想还是觉得叫大人既恭敬又不卑微。
“哦,既然如此。你牵匹马过去,不是说要道别嘛。在那边道完别就上路,还有别让他们再走过来了。阳叔你让大伙都放下刀枪,这日子见血不吉利。”那老爷看着对面乱糟糟的样子,特别有些脏兮兮的东西,让他极其厌恶。甚至说话都没了方才的热情,打发刘彰向着对面走去。
"大人,我的同伴中有一个医术极其高明,不知道有没机会为大人效命。"刘彰虽弄不清楚,对面的这个有些病怏怏的人到底是什么品级,不过看着那几个少年的品轶却是有个乡侯的,想必这位大人即使是拔尖也不至于很低吧,虽也不知道李绩是不是会接受自己这样的卖好,但救达官贵人是救,普通百姓亦是救,对着自己才认识一个多月的同伴,除了佩服他的品行之外也有几分君子欺之以方的快感。而且经过方才一番谈话,刘彰心里确信对方确实是久病缠身,不过要自己医治却是没把握,当年当学徒只管抓药,可没学过如何医病。
不过,若是真的成了对三方都是好处无穷,首先对面这位贵人说不定能除了多年恶疾,而自己举荐有功,自然能得到更多信用,也有更大的机会掌握自己的未来,又更多的机会逃回宋国。而流民更是可以一举攀附上高枝,虽说只不过是做了更大的达官贵人的奴仆罢了,可选择权还是在他们手上,我只不过给他们多了个选择。这样一想獐子的心气平静了不少。
“哦,那你带医者来见我。”那老爷显然已经被天下的名医折腾得烦了,不过也不想驳了自己新晋侍卫的一份赤忱之心,随口答应道。
“诺。”獐子行着军礼,牵了一匹马向流民的方向前进。不过这时候,他没有看到身后那道见到他爽朗得军礼后的一阵激赏的眼神,也听不到有些人在他背后小声的议论所说的话。“就是为了这家伙我们等了一刻钟,还得等他见完那些贱民。”“就是,就是,不就会舞刀嘛,有什么了不起。”一句句牢骚从少年的未来同伴口中说了出来。
流民看到一匹高头大马冲了过来不由有些害怕但还是强迫自己稳下心绪小心戒备着,他们不敢随便反抗,也不想等着对方突然想不开就把自己这边所有的生命都扼杀了,就好像一路上所见到的那样流民队伍,甚至老人孩子都被无情的蒙古人杀光了。那时候,自己还怪责他们的愚蠢,搜刮完他们尸体里所有能让自己活命的东西再将入土为安,顺便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要是能救下来自己都会救下来。不过别人就没这么好心了,那些流民看着站在前头的李绩不由有些愤恨,这小子又想把大伙往死路上带不成?
对面来的骑士,在还有五十步的地方下了马,缓缓往前走,大伙都看明白了这不正是不久前大伙救的现在要找的刘雷虎嘛。
李绩高声喊起“雷虎,方才你怎么说也不说,就往那边去了。要不是那几个小子还记得你前进的方向。就连你走了也不知道。”突然紧紧得盯了一下獐子的高头大马,心中却是涌起了这厮是白眼狼的感觉。
“李大老爷,有事我们路上说,我带你去医治一个人,到底怎么样你自己决定。总之只会有好处没坏处。”獐子说道,突然发现自己今日的表现和当日董毅超欺瞒自己的行为没什么差别,对着自己突然这么自私和不可理喻的变化,心中自然充满了不安,不过还是强忍着没把那点疑惑展露了出来。
“医治人,这个理由听起来倒也不差,带路吧。”李绩心中仍是有些不高兴得,不过医者父母心,无论是谁他都有看一看的必要,鼓着嘴说道。
“我也去,我也要去,我给你背药箱呢好不好,二娃子哥,我的好绩哥。”李苞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拉着李绩的手哀求道。
李绩也不做回答,转过头看向刘彰,刘彰笑了笑牵着马往前走,说道:“这可不行哦。”却突然把李苞抱上马,对着李绩说:“我们过去吧。”
三人还没到那马车附近,突然马蹄声渐渐在不远处响起,獐子打眼望去,只见靠右的那人,相貌端庄和方才见过的那大人有几分相像,一对乌溜溜的眼睛放着精光,不过年纪倒是不大,最多也就十三四岁上下,行止脱不了几分稚气未脱的样子,但那眼神却分别透着别样的精明。在他左首一人,正是方才喊人去的阳叔。
这少年态度很是傲慢的说道:“阳叔,这些贱民是怎么来的。”“少爷,他是我看中的刀客。”阳叔不咸不淡得说道。
“原来也不过是个贱民,也不知道阳叔你看中他什么!”后面跑来的少年年纪二十出头,这话更是无礼,獐子和李绩之前也都算见惯那些豪族的模样就当疯狗乱吠。不过李苞却是气上心头,即便你出身高贵,瞧不起我等卑微下人,也不可这般当面羞辱。
“在下河中李苞。不知汝是何人?”李苞忿忿答道。不过眼神却飘向那悄然立在后面的二小姐。显然是人小色心不小,居然看楞住了。
骑马在阳叔右边的少年答道:“在下赵旭,家父赵仲为汝南王。”原来那大人是赵仲,一个端平元年入赘完颜家来挽救两国国运的可怜皇亲,只不过可惜饶是如此宋金这一战还是没能被他制止,金朝还是灭亡了,大宋则没了屏障。
他一种莫名的悲痛袭上心头,人生无常,怪不得这老爷身子这么弱,怕是心病更多吧。不过他为什么还滞留在这一带不回宋呢,獐子的心中充满了疑惑。(注)
那后面跑来的少年,傲然道:“吾乃汾阳伯史成是也,中书左丞相史天泽便是吾父。”
“汝南王和丞相都是好大的官呀,不过为什么有姓伯的人,绩哥,为什么他父亲叫史天泽,他会姓伯呢?”李苞显然并不清楚还有伯这一品轶,他年幼的心中,还以为对方说自己姓伯名史成的汾阳人士,拉着他最熟悉的李绩的袖子问道。
“哈哈哈。”突然史成马边传来了浅浅得笑声,李绩本想拉开童言无忌的李苞,却发现史成痴痴地看着立在身边二小姐也展颜露出了欢笑,没有冲过来教训自己族弟的意思。
而獐子更是感觉被这笑容穿透了内心,就仿佛突然天地间只有少女的微笑一般。唯一清醒的李绩看着有些痴呆的众人对自己心中笑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呀。”
注:端平元年即1234年,也就是金灭亡的那一年,宋朝的部分人已经看到唇亡齿寒这一点。不过本文的事虽说有人有这构想,但并未发生,全属在下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