獐子虽是将林腾迎了进来,但是林腾的话却让他心中卷起万千巨浪,不知从何问起。这好好的,为什么林腾突然会说这等话呢?
幸好林腾没有让獐子多想,他才一被獐子按到座位上,就急不可耐得说出足以让人大惊失色的话:“朝廷下诏道义父、刘义、范友信,图谋不轨,轻忽职守,实乃最大恶极,被贬到广南。”李庭芝和刘义、范友信都是荆湖南路的大员,要说轻忽职守也只有襄阳陷落一事。
难道?獐子慌忙得打断了林腾的话,问道:“朝廷就下了决议?”至于林腾说得其他理由倒不是他所在意的,莫须有这套自从秦侩公起了个头,历代宰相谁不是玩得滚瓜烂熟。别说区区一个图谋不轨了,就是一个意图造反人家还能给你安上,要是你呆在京城多的话,少不得还有**宫闱。何况刑不上士大夫,李庭芝还有他的部将刘义、范友信只是流放广南,恩相已经算是给李庭芝面子了。当年打算法投入大狱的人不计其数,如今不过是流放。李大人也该能体谅
毕竟这么大的责任总是要有人背的,显然英明神武的君上是不会出错的,他只是被小人蒙蔽了双眼。贤明果断的相爷也是不会出错的,他可是国之良将。可现实是襄阳已然陷落,不过怎么样,为了君上和相爷的声誉找出一个替罪羊在所难免,而且这替罪羊的地位绝对不能太低,要不实在难平天下悠悠之口。但是让獐子没有想到的是这速度。自己脱险到现在也就四、五天光景。按照常理,这襄阳陷落的消息都没有传进临安城,又怎么会这样早早除了一道诏令呢?更不用说,就是对于朝廷这帮大佬扯皮能力不甚了解的獐子都知道,他们能把一件一刻钟就能解决的小事,拖上几十天还没有一丝动静,这份镇定功夫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学得到得。
不过獐子还是立马后悔怎么问这么一个问题了,林腾压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想办法,他只知道拉着獐子的袖口哭。獐子不由得觉得头皮发麻,这哄小孩一般的事情,现在他还真的不甚擅长了呀。
“獐子,我能进来不?”突然有人在船舱口喊道。獐子听出这是赵孟锦的声响,他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立马说道:“请进。”
赵孟锦进了船舱看到林腾还是颇为愣了一下,缓缓说道:“那看来不用我多说了,你应当知道了。李大人被贬广南。”
“我是知道有这件事,不过小林说得含糊,还请赵大哥为我等解析一二。”刘彰专注得看着赵孟锦的脸,说道。这赵大哥就喊得及其疏远,原先他们两人都喜欢戏称赵孟锦的封号为小侯爷。这次獐子未免不是在心中把这个大宋朝廷给恨上了,这怒气顺带烧到了赵孟锦的身上,你要想这襄阳被困五年有余,就是獐子也呆了近一年的功夫,被俘月余。这时候朝廷做了什么,就指派了范文虎、夏贵这两个饭桶来营救了几次。可现在兴师问罪倒是快呀,这一陷落不过才几天光景,诏书就到了。这不是已经写好诏书等着陷落就发出来是什么。有这样的朝廷,还不够让人心寒的吗?有这样的朝廷,谁还能守得住一座城,一城之力以抗一国之兵,说起来还真是悲壮,其实更多的无奈和苦痛。也许朝廷的大佬们压根不知道襄阳到底有多重要,他们还做着天朝上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迷梦。只有临安还在,他们就能继续做着梦。至于小民百姓的死活,人家视若蝼蚁。
不过这时候,赵孟锦也顾不上和獐子计较,拉过一个椅子做了上去。“李大人这次犯事的原因不在于襄阳陷落,朝廷还不清楚这消息。他主要还是御下无方,有个家仆出首告他抨击朝政,嘲讽相爷,朝廷还说从他手上抄没了几封意图不轨的信件。”
“这手段倒是常见得很,该不会是负责抄家的叫夏贵吧。”獐子听到抄没了不轨的信件就是一阵冷笑,要是真的意图不轨看完了就能烧掉,又何至于留下把柄给别人,其实说到底还不是莫须有的罪名。当日夏贵害得他们刘家水洋庄数百口老少差点就为了几封信满门抄斩,獐子就对着这样的人或者事有着独特的痛恨。
“那出首之人何人呢?”林腾总算是镇定了些,探出头问出了他心中及其关心又忘记了的一个问题。
“抄家还真是夏贵的人干得,出首的是一个门房,至于姓什么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也忘记了。”赵孟锦不免有些尴尬,他这才想到自己身边的这位朋友和夏贵有着深仇大恨,恨不得将此人千刀万剐。而赵孟锦也知道自己不是专业的探子,虽说这些都是从那些小吏身上打探而来,又由于他只求个所以然,弄个大概,要是两人再问他肚子里也倒不出什么新货来了。要是林腾不是关己则乱的话,这些事情应该是再清楚不过了。
林腾这时候却陷入深深自责中,门房?他立马想到了当日神色不正常的老杨头,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要不是他,还能有谁呢?说不定就是自己说得那些没轻没重的话害了义父李大人。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己要是再小心点,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李大人吉人天相。”赵孟锦看着船舱中几人的神色,不由有些懊悔他自己像是炫耀一般说出这些事情,于是老老实实准备安慰林腾几句。不过林腾显然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已经陷入了沉思。
“好了,多谢小侯爷相告,你们也无需多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就是想得再多也没用,我们要做的就是坚强的走下去。陆羽传我军令,我们回滁州。”獐子看着神色复杂的几人,慢慢握紧了拳头,转头对着方才沉默不语的陆羽吩咐道。如今看来谁都投靠不了,那却虎营是时候回家了,到了家再去看看将要迎来什么风雨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