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整,你这是何意?你休要得寸进尺。”此时的蒙古大营却传出了阿术的怒吼。旁边守卫的亲兵真想把自己的耳朵塞上,免得继续听到这些关于主将不和的消息。自从当日被陈公公挟持之后,阿术的性子益发暴虐,而刘整的性子却是益发得阴郁,再加上刘整当日为了雪耻自作主张,坏了怀都的计划,让刘彰在大伙的眼皮底下逃走了,更加是让阿术生气不已。这刘彰那小子和自己一样在战场之外不杀无法反抗之人。可是当日也算得是战场无情,自然杀得。按着怀都的计划,阿术有着八成把握决定能诛杀那些宋人,而不是像现在一般虎头蛇尾让对方这群狐疑之卒安然逃走,无非就是射死几个微不足道的人。这也就是为什么阿里海牙也恼了刘整的缘故,不过阿里海牙显然还要忙于襄阳的善后事宜,抽不出时间和刘整计较。但是那几波让刘整交出俘虏的使者却鲜明的表示他的立场。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刘整把那一天俘获的一个小子当成宝一样供了起来,甚至不介意因此将已经变得很僵的关系闹得更加僵。
“我又如何得寸进尺了?难道这陈公公不是叛上作乱,与敌勾连不成?你倒是说,我那么写又有哪一句不是实话?”刘整冷笑着说道。
“好,就你刘整说得是实话,我和阿里海牙都是奸佞之辈。只不过你这个纯良之臣,怎么一会是大金的子民,怎么一会是大宋的纯臣,一会又变成了汗王的忠臣,怪不得我府上那几个变戏法的,我是怎么都看不上,他们要是有你刘大将军一半本事,老夫估计能看得不亦乐乎了。”阿术这时候反而是镇定了下来,望着刘整笑着说道。
“你倒是还真有兴致,每天和这些手艺人打交道。什么时候方便露几手给大伙瞧瞧?”刘整虽是心中怒极,但是脸上仍是不动声色的反唇相讥道。附近的侍卫不禁在心中想着自家的大帅变成做戏法的手艺人是怎么一副窘迫的样子,越想越逗甚至要笑出声来。不过,他们铁定不敢笑出声来,除非他们是不想活了。不过,突然间营帐里边的动静又大了。
“刘整”阿术咬牙切齿得说道,虽说他是把刘整比作变戏法的,也没想过刘整会回什么好话。但是要把他比作是戏子、小丑。阿术的心中却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你营帐中的那宋家小鬼之事,不知道有没有写进去呢?”过了一会,阿术终于镇定了下来,他的嘴巴的话,像是一条毒蛇吞噬了刘整的心灵。刘整一时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一敲桌子。砰得一声巨响。守卫在外边的侍卫再也顾不得失礼不失礼,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才几天就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到现在还没人想明白为什么陈公公好好的监军不做,非得挟持两位元帅,把那个宋人刘彰给救了出去,难不成那宋人有什么了不得的床第本领。素来认为陈公公荒淫却好男风的大伙也只得往这方面想。虽说刘整大帅和阿术大帅应该不会有人突然摇身一变要造反,叛乱。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对方大帅真的抽了哪门子风都不知道,自家大帅身上少了根汗毛都是自己的责任。难不成自己还能去伸冤说,这是天意难测吗?
不过,进了营帐,两人虽说是一件不和,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的。但绝不是又有那般最糟糕的情况。两边的侍卫小心戒备得同时也不由在心中小声得松了口气。强打着精神,举出手中刀对着对面的侍卫威吓。不过双方都是老兵油子,因为好赌和蒙汉不和不知道打了多少回。自然这威吓是毫不起作用。
“我们走。”人多口杂的,阿术也没了争辩的性质,总之现如今一件攻下襄阳了,眼前此人对于汗王的价值已经被榨得一干二净,如果就是这么一番德行,他也不屑与和此人再多做纠缠。他刘整也不想想出现一个叛逆之臣对于自己军中有什么好处,还不如随便派上一件事,把陈公公摊到阵亡名单里边。先前的那些监军不都是这般处理的。这法子还是他刘整教于自己的呢。怎么才自己被挟持一次就心性大变,说给鬼听不信。
等着阿术带着人飞快得走光之后,此时在刘整的侍卫中走出来一个俊朗少年,挥手示意其他侍卫下去。
他等着侍卫走得差不多有一碗茶的时间之后说道:“父亲大人,您如此得罪阿术是否有些不妥,要知道阿里海牙这次也是站在阿术那边的。”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有些事身不由己。为父在生死之间也算又走了一回。死过一次,我也算想得特别明白。为父这一辈子怕是已经到头了,官位到头了,仕途之路也算到头了,我本就想着只要汗王信任,怎么都没有关系。平日注意一下,多自污其身,怎么也能留下些官爵给你哥哥。留下些浮财给你和你的几个弟弟。但是,这次不同,我们每次做得那点小手脚你以为汗王真的不知道,他都知道!只不过他是耐着襄阳未平,隐而不发。他们两人这么做,就算知道了也无非就是贪功恶责,要是我还是如以前一般那么做,那么不识好歹,不据实以报,到时候谁也救不了我的。”刘整苦笑着对着自己儿子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对着自己最得意的次子,刘整有太多的东西要教,却总是感觉还教的不够。只是一想到儿子的年少轻狂,持才傲物。刘整就怕他会走上和自己一样的歪路,这世上缺良将,缺贤相,但是从来不缺捕风捉影且指鹿为马的奸人,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尚且让这些人乐此不彼,何况是大有好处之事。这么一想反倒是一向锐意进取的次子更加让刘整担心了,老大是个守成之人,稳重得很,可自己这个次子就仿佛和自己当年一样,锋芒毕露,却不知道遮掩。再加上自己当年是金国投奔的大宋,现在他随着自己从宋人变成蒙古国的人。到时候如是为人所忌,这世上已经没有另一个“蒙古”能让他投奔。
“那父亲大人,其他倒是好说,这堂弟?”那年轻人不懂父亲所有的心思,虽说他很懂他的父亲,但是有些事情,只有经历过了还会懂,他看着莫名发呆的刘整轻声得问道,其实他对于刘整对阿术和阿里海牙的态度并不是十分质疑,毕竟父亲做什么事情,从来都是有他的道理。身为人子,他也能大言不惭得说一句知父莫若子,父亲的心思他不敢说全部能猜透,但是一般还是能想到的。但是这堂弟刘烨刘浩古,也就是曾经却虎营向导的叶古。他是刘整大哥的儿子,就是刘珏虎这样对于往事记得不甚清楚的半大小子也看得出来这一点,当年自己还是和这个刘浩谷一般大小,确实异样的顽皮,整个府中对着自己最好的就是父亲和大伯了。可是父亲刘整对刘浩谷的态度让身为人子的刘珏虎怎么都想不明白,虽说大伯对着自己这么好,但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就算是大伯本人,刘珏虎觉得都是能舍就舍,何况一个亲族后辈。难不成父亲把他自己对着大哥的愧疚都转移到了这个小子身上吗?
“他?你很快就会明白作为一个降臣,单单自污是不够的。”刘整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他的心中再一次填满了懊悔,也许当年自己不贪恋权位,就会是不一样的结果。但是自己已经组建了一个家族,自己要是一招棋错,身死人亡的话,牵累的还有府中百口老少的性命,也既然大错已然铸成,无论这条路多么难走,路上有着多少荆棘,刘整都只能一个人独自当先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