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调息了一番,经脉通畅无阻,看来我的内力已经完全恢复。细细地勘查一下地形,我发现,要想从这里逃出去也不是很容易的事。首先,我与初染只有两个人,而且初染又不会武功,带个不会武功的人逃走本来就很麻烦,再与逍遥楼那几十个彪悍的“保镖”硬碰硬,寡不敌众,很容易被俘;其次,就算我们有幸逃出逍遥楼,凤娘这号人物常年在官府内周旋,各方面打点得妥妥当当,只要官府一声令下,我们能不能逃出扬州城还是个问题;再次,就算我们万一真的能逃出扬州城,埋名隐姓,身无分文,以何为生?况且初染是个弱女子,天涯逃亡,她如此羸弱的身子如何禁受得住?再说我们的卖身契还在凤娘手上,只要她告上官府,全天下发下追捕令,那我们岂不成了过街老鼠,惶惶不可终日,不能光明正大地生活在阳光下,这并不是我乐见的。
看来,这逃走的事,还得从长计议。现在,最重要的,我要知道初染到底怎么样了。
我“蹭”地站起来,三下二下把锅里的开水盛在水壶里,开始给各个房间的姑娘送水。
一间间房间看过去,初染没找到,倒是看到了小红说的两个姑娘。那两个姑娘躺在自己房里的床上,半掩着锦被,雪白的香肩露出了一半。鬓发散乱,脸色惨白,两只眼睛空洞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半天都没转动一下,看来魂魄已经去了一半了。旁边有个老嬷嬷在细声细语地劝慰着。我看了几眼,不忍心再看下去,心越发地焦急起来,初染怎么了?会不会……
心里着急,脚步也快了起来。转过回廊时没看清前面有人,撞了上去,差点把一壶热水全洒在那人身上。待稳住身形,抬头一看,不由吓了一大跳。前面那个被我撞到的人,是杏姐,逍遥楼的二管事。我忙垂手恭立一旁,低声说:“对,对不起。”心想这个杏姐也是个厉害角色,冲撞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处罚我。
杏姐一脸怒容,袖子也挽了起来,正要发作,忽然看了看我,手也放了下来:“你是凌雪儿?”
见我点头,她又道:“你,给我到别院去,劝劝那个林初染,叫她好好听话。劝得好的话这顿打就免了,劝不好的话你就小心你的小命!”说完气哼哼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恨恨道:“这小蹄子,敢跟我较劲!要不是看她模样长得好,算得上头牌的料子,早把她卖了!”
我立在原地,嘴边勾起一丝笑意。难怪我找不着呢,原来是在别院里。
别院,是逍遥楼里众多楼宇中的一座,平地突起,独立的一座楼阁,倚在楼阁之上,可以俯瞰碧波万里的江面,看江面上袅绕的雾气,听水鸟的翅膀掠过江面的“扑腾”声。
这是逍遥楼的头牌才有资格住的地方,守卫也更加的森严。来逍遥楼也有几天了,那些彪形大汉也都认得我,不用多作解释,就把我放了进去。
楼阁里很安静,听不到一点动静。两个丫环立在房门外,有些不知所措,见我进来,全都把救援的目光望向我。我说明来意,示意她们退下。
蹑手蹑脚走到床边,见初染面朝里面躺着,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旁边的桌上,摆着精致的碗筷,和几碟精致的小菜,看样子没有动过的痕迹。
“初染,初染。”我轻声叫道。
“你来了?你是来做说客的吧?”床里传来初染有气无力的声音,冷冷的,淡淡的,没有一丝喜悦的气息。可能,我跟门外那些丫环的讲话被她听到了。
“是。”我应道。
“你给我滚出去!”她猛地翻身坐起,可能起得急了,又重重地跌在床榻上。我忙伸手去扶她,她拼命推开我,喘息着说:“你滚出去!亏我还把你当成好姐妹,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我苦笑,我是怎样的人,我从来没想过要害她。
“你出去!出去!”她歇斯底里地叫,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指着房门口的方向,苍白的脸因激动涨得通红,引起咳喘连连,“你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初染!”我一步上前,用力扳住她的双肩,迫使她面向我,“你觉得死就解决问题吗?你这个样子,你对得起你的父母吗?你振作一点,你有点斗志好不好?”
她震了一下,漆黑的眼珠茫然地看着我。
我叹口气,我这样说话,她不可能听得懂。我慢慢扶她躺下,柔声道:“初染,你想想,你的爹娘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们该有多心疼呢!毕竟养育了你这么多年,你都还没有给他们尽孝道呢。”
几句话说得她拿丝帕掩了面,嘤嘤地哭了起来。我俯在她耳边,低声道:“初染,你别害怕,我不会害你。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不过现在不行。我们要等待时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你首先要把自己的身体养好,那样的话我们才有力气逃出去。”
她停了哭泣,看了我半晌,确信我不是在骗她,才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我给她捧来一碗白粥,继续道:“所以,这个逍遥楼的头牌,你是一定要做的。”见她震惊地瞪着我,我解释道:“知道做头牌有什么好处吗?头牌是逍遥楼的摇钱树,做了头牌,凤娘就不会对你怎么样,也不会逼你卖身,这对她没什么好处。这也是你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
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白粥,青黛色的柳眉微微蹙起,我知道她在思考我的话。服侍完她喝完粥,再扶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转身出去吩咐门外那两个丫环好好侍候。我的话就让她慢慢琢磨吧,她慢慢会想明白的。只要她不要再绝食,不要再轻视生命,这就是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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