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珏香一颗芳心系在了顾容桥身上,便开始没话找话,一路上总缠着他说个不停:“顾师兄,芳淮仙长长什么样子啊?据说你长得很像仙长小时候的样子,真的吗?还有,芳淮仙长现在长什么样子啊?”
这一系列问题,顾容桥早就背熟了答案:“芳淮师叔和魔君的决战里受了重伤,一直在静水沉渊闭关疗伤,好几百年没出关了,我没见过他,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更加不知道他以前长什么样子。别人都说我长得像他,我猜,优秀的人可能都有那么点相似之处吧,说赭师兄长得像芳淮师叔的人也不少啊。”
“赭师兄?赭怀殇师兄么?”百珏香一听更加兴奋了,手舞足蹈地道,“赭怀殇师兄会不会去若水啊?都说赭怀殇是当今仙门第一人,紫华剑一出,莫与争锋!我好想看看赭师兄手执紫华剑的模样啊。”顾容桥虽然帅,但男人么,长得帅不过是声色皮相,修为灵力才是男人的魅力所在。有品位的女人,爱的是男人的内涵!
顾容桥摇摇头:“你不怕闪了自己的腰,也得当心闪了马的腰,看你拧得和麻花似的,小白真可怜。”
百珏香抚着白马的鬃毛道:“小白可聪明可通人性了,而且小白最喜欢我了,有生之年能驮着我这样的大美女赶路,是小白的福分,怎么会可怜呢?”
白马用尥蹶子回应她。
顾容桥放声大笑起来,符菲琬也忍俊不禁地笑出声,百珏香的心情却好得很,大概是心态变了,她现在怎么看顾师兄怎么顺眼,散漫是他潇洒,骄傲是他有本钱。
三人说说笑笑间远远看到一个茶寮,飞奔过去喝了茶,给马喂了些水,问明再走一个时辰便到了下一个村落,如果加把劲把脚程放快,则能赶在天黑之前到镇子里。
自然是越大的地方客栈的住宿条件越好,百珏香不愿意再住破破烂烂的小客栈,便催着喝了茶赶快上路,三人快马加鞭,金乌西坠时分来到了桃源镇。
这镇子的名字起得宁静祥和,然而满目所见尽是断壁残垣,破屋烂瓦,夕光将大地便染血红,更添凄凉意,几栋还算完整的房子里冒出些淡青色的炊烟,更多的人家则是把大锅架在临时搭出来的露天灶台上做饭,一阵风吹过,尘沙滚滚,空气中飘摇着未散尽的血腥之气。三人一路行来也有些阅历,一见便知此地刚有妖魔肆虐过。
顾容桥下马向镇民问明原委。六天之前弓山一群猴妖到镇上大闹了一场,把庄稼糟蹋得一塌糊涂,又损毁了许多房屋,镇民们派人向驻守在广安城的仙长求援,仙长到来后猴妖很快被擒杀干净,但被摧毁的家园就远不是一两日的工夫便能恢复的。三人看着眼前凋敝的景象着实唏嘘了一番。
所幸镇子里唯一的一家客栈还没塌,小二迎上来把马牵进后院系好,三人要了三间上房便上楼,可巧厉凤先抱着银杏,青秧跟在他身后下楼来,走在最前头的顾容桥望见青秧便呆住了,站在楼梯上不上不下的,厉凤先皱了皱眉头:“这位兄台,借过。”
青秧笑道:“凤先,莫要失礼,这位是先天宗掌教的关门弟子顾容桥。”
厉凤先脸上的冷冽之色马上替换为和煦的笑容:“顾仙长,您先请。”
顾容桥还在发呆,百珏香伸手在他的腰眼上戳了一下,恨声道:“呆子,还不走?”
这一声“呆子”大有暧mei缠mian之意,顾容桥鸡皮疙瘩啪嗒嗒摔一地,立刻醒过神来:“青姑娘,真巧。”
听者都觉好笑,但唯有银杏笑出声来了:“这个仙长好傻哦。师姐又不姓青,干嘛叫她青姑娘?”
顾容桥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子,他自认是百花丛中历练过的人,调笑功夫足以片叶不沾身,偏生在青秧面前,当真和个呆子一般,走也不是站也不是,甚至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青秧伸手在银杏额头上弹一下:“小东西!”
“师姐弹人一点儿也不疼!”银杏咯咯笑个不停。
小孩子忘性大,没几天工夫就忘了之前的悲惨遭遇,全心投入新生活。
厉凤先和青秧侧身让顾容桥等人先上楼去,顾容桥走到楼梯顶端,定定看着青秧坐下来看着墙上挂着的菜牌点了菜,想来是没什么钱的缘故,她点的都是最普通的菜色,心头忽然一动,拉着站在二楼等着引路的小厮问道:“楼下的那三位客人又是要了一间房么?”
小厮摇头:“他们本来想要一间房的,问了价钱之后要了两间房。”桃源镇才经一场大劫,眼下没什么商客路过,客栈里只好打出大减价的招牌,吸引了些房子塌了没地方住的本镇人住进来,这才没那么惨淡。
顾容桥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心中一动,定下了一个念头。
三人看了房间都还算满意,毕竟出门在外苛求只是给自己找麻烦,略略梳洗之后下楼用晚饭。镇子里唯二的两家酒楼都是房倒屋塌,只能在客栈里用饭,顾容桥也收敛了财大气粗的形状,老老实实地点了四菜一汤,符菲琬和百珏香对看一眼,一起拿眼睛去瞄隔壁桌的青秧。
待到饭菜送上来,顾容桥只是闷着头扒饭,百珏香看他低着头的小模样就想逗他:“顾师兄,你怎么光吃白饭不吃菜啊?”
顾容桥闷闷地道:“我饿。”又正色道:“食不言寝不语,方为礼。”
“是呀,青秧姑娘多守礼啊,你看她吃饭就是吃饭,一句话也不说的。”百珏香还想玩,转念一想,这一句她虽不是针对青秧,青秧听到了未必心里舒服,扭头对青秧歉意地笑笑。
青秧没说什么,倒是厉凤先狠狠剜了她一眼。
百珏香刚想冲着厉凤先说点什么,符菲琬抬起头来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她立刻规规矩矩坐好,默不做声地乖乖吃饭。
青秧那一桌先吃完,起身对顾容桥他们点了点头:“仙长慢用。”
顾容桥心里一着急,不知怎么的就拿了根鸡腿往银杏手里塞,还傻笑:“小孩子都喜欢吃这个。”
银杏咬着下唇不肯接,顾容桥问道:“怎么了?不喜欢?”
银杏眼里便有些泪光泛起:“师兄说,接来之食不可食。”
“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叫嗟来之食么?”青秧笑着问厉凤先,“师弟你都教的什么呀?”她在银杏头上揉了一把,柔声道:“嗟来之食不是接来之食,再说了,就算是嗟来之食,有什么不可以食的?仙长既然给了,你就接着。”
银杏还在犹豫。
厉凤先也笑了起来:“师姐说能接就能接。”
银杏这才扁着嘴捏住了鸡腿,小小地咬了一口,满嘴都是油,望着顾容桥道:“仙长是好人!”
得,一根鸡腿换一张好人卡,也算是物有所值!顾容桥索性把一整个盘子都端起来往银杏怀里塞,青秧轻咳一声:“小孩子吃这么多东西,恐怕存了食,晚上睡不好。”
顾容桥傻笑着把盘子收了回去:“嗯,睡不好,睡不好。”
青秧转身缓步上了楼,厉凤先牵着银杏也跟了上去,待到那道青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顾容桥终于缓过劲来,想想自己刚才那副蠢样子还有说的那些个蠢话,真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看他懊恼的样子,百珏香想笑又觉得自己太不厚道,最终还是忍不住夹了一个鸡腿放在顾容桥碗里:“师兄,快吃鸡腿,小孩子都喜欢吃这个。”
顾容桥握着鸡腿狠狠咬了一大口,那副恼恨的模样,看得百珏香差点从椅子上笑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