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桥笑着把脚边的藤球拾起来递到银杏手上:“银杏,和小猴去玩球。”
银杏乖觉地“哦”了一声,小猴也很自觉地从青秧身上爬了下来,跟着银杏跑到小院的角落去玩球。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你气红了脸的模样。”顾容桥笑了笑,“好像你两次生气,都和我脱不了干系。”
青秧睁开眼睛朝他脸上瞥一眼:“你这么说就叫我无地自容了,我没在生你的气,否则和百珏香有什么区别呢?她迁怒于我,我就要迁怒于你吗?”
顾容桥斟酌着字句,小心翼翼地道:“可你已经不想再和我同行了,不是吗?”
出乎他的意料,青秧笑了起来,轻轻摇着头:“怎么会?”
“有句话,你这样的清贵人儿肯定没听过。”
“什么话?”顾容桥好奇起来。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青秧的声线偏低沉,沙沙的,顾容桥总觉得她说话的时候,有一粒粒细小的沙子从耳膜上滚过去,从耳朵到心都痒了起来。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和青秧一起笑起来。
“蹭吃蹭喝了十几天,现在走也来不及啦。倒不如索性把便宜占到底,像我这么精明的人,能及时赶到沧海门最要紧,才不会去管那些虚名。”青秧轻快地道。
顾容桥把手伸进衣襟里取下串在脖子上的灵珠给青秧看,一粒玲珑剔透的澄黄圆珠里躺着一只小虫,凡人看了大概会以为是个普普通通的琥珀坠子,青秧的眼睛却立刻亮了起来:“呵,你有一条青龙坐骑!”
“这条青龙是我亲手抓的。抓它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驯化它花的功夫更长,不过,辛苦都是值得的。”顾容桥的语气颇为得意,“真要在月光城耽搁的时间太久,我们不用马车,坐青龙飞过去,绝对来得及。”
青秧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灵珠,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又看,灵珠中的青龙感应到生人的气息,察觉有人在看它,懒洋洋地张开眼睛瞥了青秧一眼,不感兴趣地打了个哈欠,又闭目昏昏睡去。
“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顾容桥看了眼院角正把藤球抛来抛去玩得不亦乐乎的银杏和小猴,觑着青秧的眼睛低低地问:“你当真不知道?”
青秧没答话,顾容桥便含笑又问了一次:“你当真不知道?”
这一句声音更轻,一如呢喃,近乎耳语,好像都能感觉到顾容桥的气息从耳侧拂过,语意缠绵的追问让青秧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把灵珠还给顾容桥,笑着站起身,银杏银杏地叫着,跑过去加入了游戏。
但顾容桥已经看得分明,适才青秧的脸红了起来,眼中也有些不知所措的神色。努力了这么些日子,他可算是在青秧坚硬的外壳上敲开了一条小小的裂缝!
“藤球不光是拿来抛的,也可以踢。”青秧笑着示范了两个,“这个啊,叫蹴鞠。”
银杏兴奋地模仿起来,不过成功率不高,一不留神就踢飞了。倒是小猴一拿到藤球就上手了,一颠一颠的,相当有架势。
顾容桥微笑着看着这一幕,想起百珏香进院子的第一句话,“你们倒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心里盘算着,其实他该买点礼物酬谢百珏香,她的任性反倒成全了他,让他和青秧又靠近了一些!
符菲琬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华灯初上,夜色阑珊,看到她从房间里走出来,顾容桥开口招呼道:“符师妹,早上看你没什么精神便没问,夜明珠的事情如何了?”
符菲琬摇了摇头:“城主颇为通情达理,问明了原委便放我们回来了!虽说没找到夜明珠,一时之间走不得,不过,现在看来,就算夜明珠找不回来,也不是多要紧的事情……”
她神色倦怠,语气无奈,顾容桥心知其中必有蹊跷:“怎么了?”
符菲琬刚要回答,客栈的小二把晚饭送来了,符菲琬走到百珏香门口去唤她起来吃饭,房间里无人应声,顾容桥觉得不妙:“百师妹该不会一气之下偷偷跑掉了吧?”
屋里不知什么东西被抛了出来,哐一声砸在门扉上,墙壁都震了震:“我百珏香是那种做事没有交代的无胆小人吗?”
符菲琬皱起眉头:“怎么和顾师兄说话的?长生岛可没这种规矩!”
百珏香在屋里喊道:“我就这么说话!长生岛也没向着外人不帮自己人的规矩!你不是我师姐,别管我!”
“我不是你师姐?”符菲琬脸色越发凝重,“我不管你?我若不管你,你能老老实实在屋里呆一天么?说什么不是做事没交代的无胆小人,你今天至少试了十次解开我的禁咒,若不是学艺不精,你早就跑掉了!”
百珏香静了静,声音稍微放低了些说道:“我是要去找那个偷了夜明珠还陷害我的贼……”
“这里是神机阁的地盘,自有人去捉贼,你不火上浇油把事情弄得更糟我就该谢天谢地了!”符菲琬压低了声音,恨恨地道,“居然和贼人混到一处,还被拿来顶包,长生岛的脸真是叫你丢尽了!”
“我也是想戴罪立功嘛……”百珏香委屈地说着,声音又哽咽起来,“我怎么知道那个人真的是贼,他那么光明正大地邀我去看他偷夜明珠,我还以为他是在和我开玩笑呢!”
符菲琬头疼地道:“别哭了,出来吃饭吧。你不饿吗?”
安静了片刻,百珏香怯生生地道:“我饿,可是房门我打不开……”
符菲琬好气又好笑地解了禁咒,门扉吱呀一声打开,百珏香垂着头立在门内,细声道:“师姐,这次是我做错了,我太轻率,给你添麻烦了。”
“我是你师姐,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符菲琬伸手理了理百珏香的头发,“脸哭得和花猫儿似的,也不知道先洗把脸再开门,顾师兄现在肯定在心里笑话你呢。”
百珏香不好意思地关上房门,急匆匆地冲回去里整理仪容,符菲琬回头望向顾容桥:“顾师兄,让你看笑话了。”
“哪里哪里。”顾容桥忙道。其实凭心而论,他不是不惊奇的,以符菲琬稳重的个性,居然也会当着外人的面和师妹吵架,看来百珏香卷入夜明珠失窃的事情对她刺激不小,让她动了真怒,失了常性。
他笑着去敲青秧的房门叫她和银杏出来吃饭,又去唤厉凤先。用过午饭之后,青秧便把银杏带回房间里,说是要打坐练功,他再怎么厚脸皮也不好再缠过去,只好随手拿了一册书看了一下午,不过,要问他看了什么,他可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几人在桌边坐下等百珏香来了便能开饭,谁知百珏香洗脸洗了一炷香的功夫还没出来,符菲琬脸色陡然一沉:“不好!”
果不其然,房间里哪还有人呢,只有一扇开着的窗户,引入一地清辉。
“百珏香!”符菲琬咬牙切齿地唤道。
至于那个被叫的人么,早就跑得无影无踪,根本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