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五铭…”徐炎转头看梁皎，他不记得唐五铭说过年岁。
梁皎道：“唐兄属龙，今年腊月时满二十。”
“这么说来，他比我还小两个月呢。”
“是啊，我们几个里面除了武小威，他年纪最轻。”
“哇…看着至少比我大两岁，”徐炎唰地展开已经完全用不到了的金骨折扇在胸口摇，同时下摆一展，抬下巴，喜滋滋的道：“谁叫本公子长得俊。”见关尚斜眼、咂嘴，顺手扔出扇子往黑小子那边打过去，被轻巧的避开。关尚接住扇子看了两眼，往袖子里塞，嘴里说着要去当铺当了，得的钱赶明儿回家当盘缠。
梁皎白了徐炎一眼，道：“是你长得幼稚好不好。”
“呸！”
屋外。
唐五铭问孙竹喧怎么认识关尚的，孙竹喧虽答应过关尚不把他的事告诉更多的人。但面对唐五铭，孙竹喧很快的放弃了坚持。
他对唐五铭，总有种不知如何而来的敬畏和信任，同辈中认识的人里，只有唐五铭能给孙竹喧这样的感觉。
看过关尚送给孙竹喧的“铁剑”后，唐五铭笑笑，用小指挠挠眼角，道：“收好罢，说不定以后用得着。”
孙竹喧一直以为那小孩是说着哄他玩的，既然唐五铭如此确定，他就信了。
“唐兄。”
“嗯？”
“关尚，真是武林世家的子弟？”
“岂止…来头大着呢。”
“什么来头？”孙竹喧上前搭住唐五铭，希望自己接下来能听到一个惊心动魄的江湖趣事。
唐五铭笑道：“孙兄请见谅，现在还不能跟你说其中缘由…总之这次孙兄帮了关尚，他爹娘定会好好酬谢你。”
孙竹喧摆手，道：“我并不图他们什么，如今唐兄回来，那小孩便交给你了。”
唐五铭作揖，孙竹喧忙回礼。
梁皎和徐炎走后，唐五铭提出要把关尚带回自己的房间。孙竹喧以为关尚至少会有那么点怕生，准备了些说辞。
“好啊！”想不到关尚一口答应。对孙竹喧抱拳道：“小弟多谢孙大哥这两日的照顾，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有缘再会！”然后郑重其事的鞠了一躬，孙竹喧学着关尚抱拳的姿势，道：“照顾好自己，后会有期！”
关尚跟唐五铭走后，孙竹喧后悔刚才热血沸腾了一把，没有将诸如“睡觉老实些，少踢被子；以后别在读书人面前称孔子为‘灰胡子老头’；吃贡品的时候先闻闻味儿对不对…”这类话告之，于是去北院唐五铭房间。
唐五铭房内点着灯，时有小孩的话语声传出。
“你是唐家人，对不对？”
孙竹喧想，这孩子不是说废话吗，唐五铭姓唐，自然是唐家人。
“…”
“还是唐家的少爷？”
“…”
“既然叫‘五铭’，应该是唐老五！”
“…”
孙竹喧缩回想要敲门的手，不解，唐兄平日待人挺和气，怎的对一个小孩如此冷漠？
唐五铭终于开口了：“这与你何干？”
小孩完全忽视了唐五铭不愿搭理他的状况，兴趣还挺高，继续问：“我爹请你们唐家帮忙找我？”
“不是请唐家，是拜托我三哥…我不过恰好遇到你而已。”
“哦…唐门中人居然会来书院读书，而且你还是唐五，我就更想不通了。
唐五铭语气中很快有了不耐烦，“再不闭嘴睡觉，我就点了你的哑穴，再把你捆一晚上，等明早三哥来接你。”
他说他会点穴！
孙竹喧掏耳朵，点穴不是茶楼讲评书的老头编造的江湖段子吗？
关尚笑道：“最后再说一句好不好？”
“说。”
“让我看看你的脸。”
哈？这屋里两人到底在说什么，偷听的人越发迷糊。
“你现在看到的不是我的脸？”被问的人竟一点都不吃惊。
“不是。”小孩的口气很坚定。
“哦？”
“十一岁后，世上再没有任何一张人皮面具能够瞒过我的眼睛。”
“…”
“而且你脸上这张，正出自我外公之手，如果没记错，你们唐家人跟外公做生意，他总是给十成的货收六成的钱…给我看看嘛…”
“闭嘴。”
“唐五哥，我想看。”
“你非得要继续聒噪吗？”
“不给看，我便一直说，你要是点我哑穴，明天唐三公子来了，我就跟他哭，说你欺负我！”
孙竹喧有点丧气，没想到，同窗一场，他甚至没有见过唐五铭的真实面容。
一个人好端端的，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孙竹喧转念一想，难道说，唐兄面相丑陋，才挂张面具遮着不让人看。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何苦，凭唐兄的才华，谁会在意他的面容…莫非出过意外以致面目全非？那可就真是天妒英才了…
同时，屋内的唐五铭也叹了口气，应该是妥协了。
接下来，屋里人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这孩子不是被唐兄的真面目吓着了吧？
“看够没有，快睡觉！”
“哦！”
孙竹喧不再打算进去了，刚往回走两步，眼前一黑，熟悉的桂花香扑鼻而来，很快失去全部意识。昏倒之前，他好像听见唐五铭的叹息，“为什么你总是要听见不该听见的呢…”
清早刚起来，徐炎跑进孙竹喧屋子四处看了看，问：“黑小子呢？”
孙竹喧甩甩头，昨夜无梦，应该睡得很好，但此刻头有些痛。“黑小子？”
“关尚啊。”老兄，你记性也太差了吧。
孙竹喧使劲想了想，脑海中出现一个黑瘦的身影，“哦…走了。”
“去哪儿了？”
“昨儿晚上，你们离开后，他爹娘来接。”
徐炎有些失望，他还想多听听关尚的故事。“诶，他爹娘，是否都是很气派的江湖人士，轻轻一跃就能从墙这边飞到墙那边？”
关尚的爹娘长什么样呢？无论孙竹喧怎么回忆，脑中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很模糊的身影，始终想不起二人的模样。
徐炎摸他的额头，嘀咕道：“病了？没有啊…他们应该如评书里讲的那样，黑纱蒙面吧，所以你想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