苛求
一片原始森林内部,两个光着膀子身躯雄壮的男人正灵巧腾挪钻过片遍布蔓藤的潮湿地带,其中一个男人双眼赤红,狂奔中肌肉蠕动,像只盯上猎物的雄豹飞速前移,每一步落下,皆踏起片泥泞湿土,雄魁矫捷。另一个男人则背着口人高巨剑,身躯更显健壮,如一头雄狮,每甩动一次胳膊,都带起片呼啸风声,力道恐怖。
两个男人身后远远赘着个身体畸形如一头成年大熊的中年男人,浑身如钢浇铁铸,一步落下,森林地表立马多出坑洞,男人如炮弹般轰然落地,双腿一瞪,又势头凶猛弹射出去,在天空中划出道夸张曲线,落至离地面一米距离,男人双膝弯曲,又是一脚蹬踏,庞大身形一点不影响其前进速度,场面惊人。
“道乏,你猜天上那只畜生还能飞多久?”
双眼赤红的陈蜚声紧盯着天空一只神骏猛禽道,说话的当口一脚搓起个拳头大小石块,伸手接住,臂膀轮出个极限弧度,石块抛出道痕迹,打在天空那只巨禽左翼,巨禽身体猛然一个左偏,摇晃一阵,又扇动羽翼平稳向前飞去。
“至少还能飞两个时辰,你别砸坏这畜生,要有个筋骨断了,抓着也养不活,”张道乏透出股与平时懒散模样截然不同的狂热神情,好像天上那畜生要比娘们带给他的吸引力更大。
陈蜚声盯着头顶那只展翼长达8米的巨禽,赞叹道:“这畜生要能驯服,带在身后,那才算真拉风,比带上商蛮那娘们都拉风。”
“你这话要被她听着,她非拔你一身皮,”张道乏心情大好,难得调笑道。
陈蜚声无所谓笑笑,洒脱道:“那丫头算是彻底甩开咱们两了,她也做得够绝,咱两帮着她出头,落了个凄惨结局,那丫头倒好,拍拍屁股就翻脸不认人,像她爹作风。”
“什么样的爹教出什么样的种,你、我骨子里都有家族熏陶出的东西,这玩意磨灭不掉,从出生就给烙印在骨髓里了,咱也不怪那丫头,来帮她,本也就没怀着啥好意,还不是指望能娶上那丫头好巩固家族势力,私心这玩意是人都有,咱能想着利用她,还不许她利用咱两?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没啥说的。”
张道乏透彻道,他这个被张家上下一致看好的接班人看人心,远比常人来得深那么一两分。
“她学了她爹一身恩将仇报的阴气,咱惹不起,也没必要和她计较这些,”陈蜚声面色阴沉下来道:“但那几个混蛋,就这么放过?”
“要我说,就这么放下也没啥不好,”张道乏瞥了眼面色不愉的陈蜚声,掉转话锋道:“不过你要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陪你去讨个公道也行。”
在张道乏看来,自己打上门,被打残了,那是真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太过跋扈,他这人从来不喜欢把错事都推到别人身上,他习惯将错误根源归结在自己身上,有句话咋说,一日三省吾身,张道乏就喜欢干这事,他这个北方大纨绔跋扈归跋扈,但绝对没有高人一等的心态,他爹从小就教他,这世上小看谁,也别小看身边的小人物,所以他从来不敢居高临下的俯视苍生,做人讲究个平等,不看不起某个人,也不过分仰视某个人,心态平和。
“先不说这,抓着这只畜生再说,”陈蜚声望了眼远吊在身后的男人,笑容阴狠。
张道乏抽出背上的巨剑一剑斩开片荆棘,两人横行无阻的穿过,速度丝毫不降,倒插回巨剑的张道乏玩味道:“打算叫奴出手?”
陈蜚声轻笑,怎么看都有种癫狂到骨子里的意味,确实是陈玄凉的种。
天空中的禽兽盘旋一阵,瞬间提速冲向片大树纵横的茂密地带。
“这畜生还通灵了,懂挑些难走的道,避开咱两视线,不像些野兽逼急了,就开始慌不择路,最后把自己逼上死路,”陈蜚声速度不减道。
张道乏再次抽出背后那柄巨剑,一边奔走,一边双手拿捏上剑柄,猛然挥出一剑,一道黝黑剑气斩出,一片粗壮树木瞬间被斩成两截滑落地面。
“再灵性的畜生也玩不过人,”张道乏一边挥斩着树木,一面前行道。
最终两人追着天空那只巨禽在这片气息古朴的原始森林内狂奔三个时辰,陈蜚声望着天空那只畜生摇摇欲坠,咧嘴笑道:“道乏,这畜生比你预计的还能飞。”
“算是极品,”张道乏露出抹灿烂笑容,这种畜生算是可遇不可求的了,寻常人见着,抓不上,有点能耐的又不一定能撞上,被他两堵截着,也算这畜生命里遭劫。
天空中那只神骏滑翔出段路程,终于熬尽最后一点气力,笔直坠落,眼看就要头破血流,张道乏一把抱住这只起码上了50斤的大禽,赞叹道:“在天上飞的畜生能有这份量,血性、戾气又浓,就算搁咱们北城,绝对也算是稀罕玩意。”
陈蜚声摸了把巨禽羽毛,触手光滑,不带一点瑕疵,开心笑道:“要说这畜生里,我就喜欢玩些能飞的,灵性、凶狠,不比一些畜生熬服了就彻底没脾气,这玩意,就像白眼狼,好吃好喝供着,它都能抓瞎你眼珠子。”
“要降服这畜生,开始就得使劲磨着它,用真本事熬,不服就得玩狠的,一点马虎不得,等这畜生彻底老实了,再养它一身野性,”张道乏亲昵揉搓着这畜生一身羽翼,轻笑道:“不噬主。”
“玩这个你是行家,等哪天熬顺了,借我带出去转两圈就成。”
陈蜚声虽然也喜欢这畜生,但夺人所爱这招人记恨的事他懒得干,更何况是眼前这嗜鹰如命的张家男人。
张道乏也不客套,扛起这只巨禽摸了两把翼骨,实诚笑道:“这畜生劲道大,指不定能扛起人,以后带这玩意出门,确实威风。”
远赘在两人身后的熊躯男人见着两人停下,下脚一蹬,上了500斤的身躯突然拔高,划过道摧枯拉朽的轨迹,落在陈蜚声、张道乏身旁,激起一片灰尘。
望着身躯巍峨男人脚下的大圆坑,陈蜚声酣畅笑道:“奴,看看这只畜生金贵不金贵。”
这个叫奴的男人站在两人身边,魁梧身躯更显扎眼,浑身上下透出股所向披靡的气势,如一大熊的男人一把接过张道乏手中的禽兽,称了称斤两,一腔粗豪嗓音道:“这只是母的,以前俺在老家那边逮过只年岁和这只差不了多少的雄性牲口,骨架比这只要大,勉强能驮起俺,被俺熬了两年硬是没熬出名堂,被俺一把掐死了。”
“暴殄天物,”张道乏恶声恶气嘀咕道,能驮起这野蛮人的畜生得多稀罕,说掐死就掐死了,可惜。
陈蜚声则没有张道乏这种遗憾,脑子里勾勒出副体重超过500斤的奴站在一只磅礴巨禽脊背,最后总结出四个字。
惊世骇俗。
被这野蛮人一打击,抓着这只禽兽的兴奋也被打消了小半,张道乏小心翼翼接过被这野蛮人一把掐晕的大禽,寻问道:“能抓着只公的配种不?”
“这得看运气,守在老林子里,运气好十天半月就能逮着只,要命不好,等破天都不见得能捞上一只,”野蛮人憨厚道:“等俺哪天得空了,就给你去林子里守上几天,这雌鸟下的崽,差不了。”
“这东西也不能强求,没有好公种,不能糟蹋了这畜生,”张道乏叹了口气道。
他算是一个偏执狂,不是他看上眼的,他宁愿毁了,也不愿将就。
“肯定糟蹋不了,”浑身布满肌肉疙瘩的野蛮人憨厚笑道。
张道乏笑笑,也没当真,这玩意要真那么好抓,也就不值得他这个北城大纨绔兴奋了。陈蜚声乐天道:“能逮着一只就是命,咱不能太得寸进尺了不是?”
“确实是苛求了,”张道乏笑道。
张道乏,出生在个北方王爷式家族,显赫一世。脑子不笨,懂些他们那个世界的规则,所以从小没吃过大亏,也没遭遇过啥逆境,一生顺风顺水,唯一称得上大挫折的也就是西城被人打趴下的这次,谈不上怨恨,顶多也就不服气,想和那男人再单挑一场,陈蜚声要报仇,他不会阻拦,兄弟要做的事他一向持赞同意见,无关啥道德标准,他有个敢说“埋了一座城,也不能让身边人吃亏”的爹,他帮亲不帮理这方面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
来了趟西城,被人揍了,却亲手捕了只猛禽,算是满足了他唯一的嗜好,所以这趟西城他觉着没给他带来啥负面影响,心里那丁点怨念也消散干净,再去找那个男人麻烦,也就全是帮亲的歪理了,确实苛求了。
……
这世界有人忙得找不着北,自然就有人闲得蛋疼。
莫言跟在蚩澹然身后走走转转,实打实的在学些这个世界的潜规则,偶尔再给蚩澹然提点灵光一闪的赚钱点子,日子过得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