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分,花想容从朦胧的梦境中突然清醒了过来,伸手向旁边的位置探去,却什么也没有碰到。花想容顿时睡意全无,只好斜靠在床上,唤下人过来伺候。
安儿是第一个走进屋子的,她手上端着一盆清水,脚步轻盈的走了进来。见到花想容半靠在床上,她连忙躬身道:“夫人,您醒了。”
花想容唇角微动,道:“将军,一晚都没有回来吗?”
安儿从水盆中润了一条毛巾,然后走到了花想容的身边递给了她,“将军,他昨天晚上已经连夜启程去了平凉。”
“哦?”花想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过了片刻才接着说道:“连夜走的。”
“是的,夫人。由于将军走的很急,所以才没能亲自来告诉您。”安儿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花想容此刻脸上的神色。
花想容微微叹了口气,神色已如常般镇定,“好,我知道了。”接着她默默起身,抬手轻轻压住了自己的胸口,心中那股突然蔓延开来的失落,原来自己对宇文大硕还是有着某种期盼的。
过了半响,安儿再次走了进来,“夫人,左门大人想要见您。”
左门洪鹏,自从花想容来到了将军府,只有初次见到宇文大硕的时候见过他一次,之后就再也没看见过了。
花想容整理了一下鬓角的碎发,然后转身向着安儿说道:“让他进来吧。”
见到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花想容的心里骤然生出了一股尖锐的厌恶。那种极度的恶心几乎要让她呕吐了出来。下意识地别过头去,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希望这一辈都不再见到这张脸了。花想容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他害死父亲的事实,却在心中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此刻的左门洪鹏依然面带笑容,只是在看着花想容时眼神中有些闪躲。
“夫人,老夫,今天来向你来赔罪的。”
陡然听见这句话,花想容心底微微发冷。“左门大人,您这话说得没头没尾。”
左门洪鹏一时有些不自在,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道:“对于燕都的战事和您父亲的死,老夫实乃是受人摆布之后,无能为力啊。”
“那都是左门易一意孤行的做法,老夫,根本是拦不住他的啊。”
听着他的这番话,强烈的恶心感再次涌了上来。这个人,他杀害了自己的亲人和子民,现在还敢站在自己的面前说什么他无能为力。
花想容清冷一笑,将所有的愤怒和仇恨化作了成一股力量,她需要慢慢积蓄起这股力量,因为她知道早晚有一天,她会要眼前这个男人付出最最沉痛的代价。
左门洪鹏之后说的话,花想容根本没用心在听,只是记得自己似乎答应了他,要为他在宇文大硕面前谋得一个好位置。
花想容草草的打发了他,她现在还不想为他多费神。等到左门洪鹏转身走出房间后,花想容马上吩咐了安儿去准备行李。
“行李?”安儿十分不解的看着她。
花想容站起身来,目光看向了窗外,她更多想到的是宇文大硕。两人刚刚新婚燕尔,宇文大硕就能这样将她一人留下来,可见前方的战事是多么的棘手,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讲,自己在宇文大硕的心中,还没有占到一席重要的位置。所以,她必须要有所行动,要用自己所有的一切,去牢牢握住宇文大硕的心。很显然,分隔两地她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花想容的容色恢复了平静,看不出一点情绪的波澜,“我要去平凉。”
安儿低低的应了一声,就马上转身出去了。可是在开始准备之前,她照例要将花想容每天的一举一动,都要告知公叔白。
“她要去平凉,真是疯了。”
很显然,公叔白对于花想容的这个举动,也很难从常理上去理解她。现在到处都兵荒马乱,这样冒冒然去平凉,一路上的凶险可想而知。
公叔白有些坐不住了,从小到大,他还没有为哪个女人这样费神过,而现在他面对花想容时,很多的时候,自己都经常没有了主意。
花想容居住的别院,枝蔓缠绕,绿意盎然,可是却找不到一朵花。
花想容此刻正在整理花圃,她低低垂下眼帘,精心描摹过的长睫时不时轻轻抖动着,嘴角轻轻抿起,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她准备将这里的土壤翻新,然后再种上些一些自己喜欢的花儿。这样等到再次回来的时候,她就能看见满园盛开的鲜花了。
“您还真有雅兴啊。夫人。”公叔白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看着花想容的背影说道。
花想容吃了一惊,转身回望道:“你什么时候来的?”这个人走路的时候是没声音的吗?
公叔白没有回答,接着说道:“你要去平凉。”
花想容听到他这话,并没有理会,依然自顾自的收拾着花圃里的土壤。
公叔白一脸严肃的接着说道:“你要清楚,我是不会让你去平凉的。”
花想容不喜欢他和自己说话时的语气,“我不需要你的允许。”
“从长安到平凉,你根本走不到的?”公叔白的语气依然低沉。
花想容低低道:“您不必担心,我自会安排好一切的。”还没说完,她的手腕就被人一把捉住,由于力气太大,连她的身体也后退了一步。
“你总是这样自作聪明吗?”公叔白向花想容大声喊道:“你要去找死吗?”
花想容愣了片刻后,才目光清澈的望向了公叔白,眼神中夹杂着不解和愤怒,“你弄疼我了。”说罢,她用力挣脱开了他的钳制。
公叔白的神情稍稍平静下来,自己能有这般的举动,连他自己也是没有想到的。
公叔白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摇了摇头道:“将军,他是不会允许你去的。”
花想容心平气和瞧着他,愈加低柔婉转,“你又不是他,你怎会知道?”她极力维持着柔和的笑容,从公叔白的身旁擦身而过。
只留下公叔白一人,站在空荡荡的花圃前,脸色极为的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