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开口:“三皇子,靖安王爷,几位大人,小女子刚才猜中刺客将利器藏在口中,纯粹只是侥幸。当时我只不过是觉得事情有些奇怪,情急之下才胡乱开口。”
没人说话,但是人人眼中都露出好奇和质疑的眼光,显然不相信我的侥幸之说。我心中着急,只好继续道:“之所以奇怪,是因为我听说过许多有关刺客的故事,他们向来信奉不成功便成仁的理念,一击不中便立即远遁、就算陷于困境,也是宁死不屈、历尽而亡,绝对不会这么容易被抓,所以从刺客被抓进来我便感觉有些奇怪……”
“就算如此,你又是怎么断定刺客的暗器是藏在口中的?”宇文浩轩淡淡的笑问道。
我忍住话被打断的不快,微不可察的轻皱一下眉头,接着道:“王爷问得好,这正是我要说的。刺客被抓进来后的反应有些出人意表,说是硬骨头吧,竟然被呵斥一声便跪了下来,说是贪生怕死吧,却偏偏对三皇子的问话不理不睬,还故意摆出一副悍不畏死的样子。
他这种矛盾的表现越发令我感觉到奇怪,直到注意到他故意高昂着头,正对着三皇子,而且嘴边肌肉轻轻搐动,才会想到他是将利器藏在口中。其实,这种暗杀方法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街头那个瞎子讲的历代刺客故事里就有好几个这样的例子,我就是从那些故事里猜测到的,其实根本就不算什么,今天真正厉害的还是王爷,要不是您刚才及时出手,恐怕那个瞎子的刺客故事里又会多一个。”
“混账,这刺客的闯进只是侥幸,我们早已在厢房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要不是有人故意以送酒菜为名来帮助他们,他们又岂能打扰到皇爷的清净,因此,这些小毛贼怎能和那些被人称颂的刺客英雄相比,而三皇子乃是万金之躯,又岂是以前那些被刺之人可比的!”叫做张虎的黄脸禁卫军一声厉喝。
我委屈的一撇嘴,用较低但又可以让任何人都听到的声音道:“我只不过是就事说事,哪敢将三皇子和那些胡诌的人相比,大人你也太多心了。而且到底是侥幸还是预谋良久,以及究竟是谁在帮助他们,现在最后一个刺客也被你杀了,已经是死无对证,你爱怎么说都可以喽,现在想想,我也是无意中被人陷害的,也不知道是谁想要害我。”
张虎充满怨毒的瞪我一眼,接着向三皇子跪禀道:“启禀三皇子,这个女人一出现便引出了刺客,让刺客有机可乘进入房间,而且刚才她也是故意出声提醒,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差点让刺客得逞,要不是三皇子智勇双全,假装受伤骗过了他,再加上靖安王爷的援手,他们的阴谋就差点得手了,因此,小人请求将此来历不明的女子带回去,严加拷问,一定能追问出幕后主使来。”
“你!”我蹭的一下子站起来,满脸通红,愤怒指着他,气愤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手指颤抖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你血口喷人,简直是放屁!”
突然一只手搭上我的肩头,接着听到清昊柔和但带着寒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雪颜,你先坐下,三皇子明察秋毫,绝对不会冤枉你的。”
我怏怏的坐下,还不忘狠狠的瞪一眼正同样狠狠瞪着我的张虎,眼光不经意间在房内众人脸上扫过。小李子和黑脸禁卫军一脸茫然,看我的眼光中虽然有些怀疑,但一时难以决断,宇文浩轩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而三皇子则面无表情,一点都不漏心中的想法。
心念电转间,我已经明白了从我接过那个有些陌生女子的酒菜时,便已经落入了别人设好的圈套中,设这圈套之人歹毒异常,显然针对的不仅仅是我,想想万一三皇子真的被杀,我就算是再清白,也难逃一死,而清昊,肯定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只是,这人或许低估了三皇子,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他竟然假装受伤,引出刺客最后的杀招,一举歼灭,使他们功亏一篑,所以,这个在我猜测有可能是内奸的张虎,才会不顾三皇子的命令,假装失手的杀人灭口,现在又急切的想要陷害我。
看现在几人的表情,和三皇子敌友难辨、满脸幸灾乐祸的宇文浩轩应该对此事有所了解,但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却难以揣测。如果他有参与此事,那么他出现在这里、以及刚才出手帮助三皇子,就令人费解,尤其是他出手后脸上那一闪即逝的愤怒表情,不似作伪,更加令人难以猜测。但如果他没有参与此事,就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他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爱凑热闹的人。
面无表情的三皇子,就更令人难以揣测他心中的想法,按理说,今天三次和他的巧遇,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这真的只是巧合,更不用说他了。他对我怀疑也无可厚非。
不过,看他刚才为引出刺客最后杀招的表现,可以肯定这是一个有勇有谋而又心计深沉之人,现在连我都怀疑这张虎有可能是内奸,他不可能没有察觉。只是,他现在根本就不表态,一直看着我们唇枪舌剑,不知心底又在盘算什么?
这些问题闪现在脑海,只是一瞬间的事,就在我刚刚坐下之时,清昊柔和的声音接着响起:“雪颜,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你不妨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三皇子绝对不会冤枉你的。”
我明白清昊这是为我争取一个解释的机会,于是整理了一下思路,便从刚才接过那个陌生女子塞到我手中的酒菜说起,一直说到两名禁卫军抓着刺客进来。
“事情就是这样了,现在想来,当时只觉得那女子有些陌生,不过闻香院天天都会有陌生面孔,我也没有多想,也许,他们需要一个人来送这酒菜,做替罪羊,只是让我倒霉偶尔遇上,我也明白现在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可事实上,我真是无辜的。”
“哼,无辜?一个青楼中的小丫头,竟然能够接的下刺客全力一击下的一招,在人人都紧张万分之时,还能冷静的懂得调虎离山,并且比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更快的察觉到刺客的阴谋,如此智勇双全的女子,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宇文浩轩不无讽刺的轻笑道。
清昊冷冷的瞪视他一眼,不待别人开口,立即对一直端坐的三皇子道:“启禀皇爷,下官相信雪颜所说的都是真话,不瞒皇爷,雪颜是下官的挚交好友,她的为人下官最清楚,虽然平时爱管闲事,但心思单纯,为人爽直,下官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她和此事绝无关系,只是凑巧碰上。”
“清昊……”看清昊帅脸真诚的为我担保,我心中一阵感动,一时似有千言万语,却声音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只是听我一遍解释,便毫无保留的相信我,还以性命为我担保,这份信任,令我怎能承受的起呢?
何况,眼前可是一直没有说话的三皇子,不知他心中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清昊这样维护我,会不会引起他的猜疑,要知道,皇家的人向来都是多心的。
“哼!”宇文浩轩不屑的从鼻孔中冒出一声冷哼,面带愤怒。
张虎脸上闪过迟疑之色,但是很快便一咬牙,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道:“皇爷,我看宇文统领也是被这个丫头欺骗了,她分明是……”
“吱!”房门一响,打断了张虎的话,接着一阵香风飘来,月妈妈妖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浓丽的脸上带着愁色,先盈盈的对房内众人拜了一圈,然而樱唇轻启,难掩忧愁的道:“哎呀,三皇子,您好不容易来一趟,奴家招待不周,让刺客闯进来扰了您和各位大人的兴致。不过三皇子可要为我和闻香院这么多姑娘做主啊,想奴家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够挡得住这些穷凶极恶的刺客呢?还有靖安王爷,你可是咱闻香院的常客,可要为我们说句好话啊。”
说着话,月妈妈泫然欲泣,一副可怜兮兮又气愤难平的样子。
“原来是老鸨月妈妈,有什么事坐下再说。”三皇子倒是客气,只是语气依然冰冷。
“三皇子和各位大人在上,哪有奴家坐到份,奴家只是想来求皇爷……雪丫头,你怎么在这里?”月妈妈一转眼看到了我,立即一脸惊奇的瞪着我。
我努力扮隐形失败,只好坐直身体,苦笑道:“月妈妈,我也不想在这里啊,可是现在我可真是有口说不清了,你可要先给我再三皇爷面前说句好话啊,我可真是冤枉的!”
月妈妈秀眉一挑:“臭丫头,你有什么可冤枉的,你肯定是偷偷溜回来想偷吃的吧。我不是让你早早滚回后院去吗,你竟然还在这里,这副丑样子还有胆出现在各位贵客面前,大胆的坐着,真是大了你的胆子,还不给我滚下来。”
我苦笑连连的从椅子上“滚”下来,无奈的道:“月妈妈,我……”
“你给我闭嘴!”月妈妈冷喝着打断我的话,丢给我一个“一会儿再和你算账”的眼神,转头对向三皇子,又挂上一脸笑容:“三皇子大人大量,不管这个小丫头做错什么事,还请您高抬贵手饶过她。这丫头平时就喜欢惹是生非,奴家以后一定好好管教她,不让她再到前院来。”
三皇子冰冷的眼光在我和月妈妈身上扫视一圈,不懂声色的道:“月妈妈来找本皇子,就是为了这个丫头的事吗?”
月妈妈一副这才想起什么事的样子,赔笑道:“皇爷说笑了,奴家只是看到这个小丫头在这里,怕她的丑样吓到皇爷,奴家是有别的事来求皇爷开恩的。现在官差在楼下,因为刚才的刺客扰乱了大家的兴致,官差说要封了这闻香院,还请皇爷为我们主持公道,求皇爷不要让各位官老爷封了我们的院子,这里可是几百位姑娘,要是封了,让这些姑娘们去哪里落脚。”
“什么?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不讲理?”我一惊,忍不住喊出了声,话已出口,才发现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我身上。
“你个死丫头,这里哪里轮到你说话,还不给我滚!”月妈妈首先反应过来,狠狠的一瞪我。
我立即低头噤了声,不过在三皇子还没有开口前,我还真不敢“滚”,只好低头老老实实的站着。
“小李子,你拿着本皇子令牌,陪月妈妈下去看看。”三皇子对那位满脸青春痘的青衣人道。
“这种事哪里劳驾李大人,就让小王代劳吧!”宇文浩轩轻笑着接口道,说着,他便潇洒的站起身,对三皇子告辞道:“三皇子,就让小王和月妈妈一起下去看看,皇爷还是先处理这里的事吧。相信下面的各位大人这点面子还是给小王的,如果小王应付不来,再请三皇子出面吧。”
“也是,这种事还是靖安王爷比较在行,本皇子很久不回帝都,恐怕也没有几位官员会买账,一切就劳驾王爷你了。”三皇子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悲。
“三皇子可真是会说笑。大兴王朝谁人不晓得三皇子的威名,区区的几个官差,给他们个胆子,也不敢不给皇爷面子。好了,小王就不打扰三皇子了。月妈妈,我们走吧!”
三皇子的声音转向月妈妈:“月妈妈,你的这位姑娘还要在这呆一会儿,本皇子还有些事需要问清楚。”
“是,是!”月妈妈唯唯诺诺的道:“如果雪丫头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还请皇爷大人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一定会好好责罚她的。”
等到宇文浩轩和月妈妈离开房间,三皇子冷冷的看了一眼房中诸人,淡淡的吩咐道:“除了这位姑娘,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惊疑不定,但三皇子发话了,谁敢不从,都答应一声,慢慢的退出房间,清昊经过我身边时,轻轻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给我一个安慰的眼神,也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中一下子静了下来,我一下子紧张起来,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戒备的看着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三皇子,正好碰到他冰冷的眼光,只听他冷冷的道:“好了,姑娘,你现在可以说实话了,你究竟是谁派来的,这样千方百计的接近本皇子究竟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