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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新生

事情果然如苏阳想象的一样,陈洁最终还是答应了许威的请求,跟他一起去那家大医院实习。许威到这儿来时帮陈洁取消报名的,依仗着父亲的关系,许威轻松地搞定了团委办公室的老师。如此一来,班里报名参加支援西部卫生事业志愿者的只剩下了苏阳一个人。最终他被分配到一个叫龙王村的地方,在那里的村卫生所里做了一名实习大夫。

苏阳临走时,乔梁送过,不过只送出了宿舍楼便回去了。到火车站时,苏阳惊喜地见到了专程来送他的陈洁。陈洁给他买了一堆吃的还有几件衣服,苏阳知道这是源自她内心的歉疚。不过有佳人相送,自己去这么一趟也就值了。陈洁不温不火地说了些表示关切的话,这已然让苏阳心花怒发了,又岂敢奢求桃花带雨千般艳。

苏阳需要坐十个小时的火车,他庆幸自己偷带了乔胖子珍藏的《内衣教父》,那的确是部不错的漫画。然而火车刚出站半个小时不到,车厢的广播里便传来了乘务员焦急的声音。六号车厢有一位孕妇要生产了,请旅客中是医生的赶快到六号车厢去。苏阳站起来走了过去,他并不是想去帮忙,他只是想过去看一下。孕妇很快被安置到隔壁车厢的一张空卧铺上,列车长,乘警,乘务员都急得团团转,但仍不见一个医生来。此时孕妇发出了撕心裂肺地哭喊声,她说自己肚子疼得要命,在那一瞬间,苏阳看到了孕妇丈夫眼中无助和期盼的眼神。

苏阳犹豫着,虽然学过相关的知识,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将那些知识付诸到实践中去。再加上乘警看他的眼神,让苏阳还没行动就打起了退堂鼓。这时一个女孩儿从后面挤了过来,“我是读卫校的,学过类似的知识,或许能帮上些忙!”苏阳打量着这个勇敢地女孩儿,典型的学生模样,一件蓝白相间的吊带衫搭配一件红色的运动裤,处处透着青春的活力。

列车员拿来一张床单,将外面遮住。不一会儿,那个女孩儿一脸恐慌地走了出来,她说孕妇的状况有些不对,出现了一些异常的抽搐和痉挛。

“有没有水肿的现象?”苏阳的问题脱口而出,他的话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视。

乘警依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而列车长的语气倒是比较柔和:“小伙子,你是医生?”

“我……我是医学院的学生!”苏阳不太习惯乘警的眼神。

“那怎么现在才说!”乘警的话打消了苏阳的顾虑,他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从孕妇现在的情况来看,血压升高,恶心呕吐,视力模糊,上腹部疼痛,苏阳初步推断应该是妊高症的反应。接着孕妇面肌紧张,牙关紧闭,眼球固定而直视前方,继而全面肌肉强直,剧烈抽动。苏阳知道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孕妇会出现呼吸停止,意识丧失,大小便失禁等症状,继续恶化将会有生命危险。而此时距离火车到下一站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这时的治疗原则应降压治疗以防子痫发生,另外为了终止抽搐还要注射镇静剂,然而列车上简陋的医疗救治箱里并没硫酸镁和安定。

这时孕妇的丈夫告诉苏阳,因为妻子有妊高症,他一直都带着一些口服降压药,但是孕妇现在意识已渐渐模糊,并伴有间歇性的抽搐,根本无法口服药物。苏阳看了眼那些降压药:利血平,可碾碎溶入葡萄糖肌注,但有使胎心减慢,新生儿鼻塞等副作用,胎儿分娩前4-6小时内忌用。硝本地平能和拉贝洛尔则不适合注射。旅客中也有提供降压药的,但大都是利尿剂,会造成血容量下降,严重的话可致胎盘灌注量不足,从而影响胎儿血液供应。另外这种情况之下一般会大剂量使用,这样的话致胎儿血小板减少,干扰胎儿凝血机制,有出血风险。利尿剂对母体也有一定影响,用药不当可致孕妇电解质紊乱。少量的ACEI类药物对孕妇来说也是禁忌。

这些药都不能用让苏阳有些头疼,而此时更加让他担心的则是孕妇的情况,她的抽搐在加重,随时有昏厥的危险。

“有没有过期的食物?”苏阳突然问列车长。

列车长对苏阳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有些无所适从,“过期食物?车上怎么会有过期的食物。”

“呃,餐车那儿应该会有一些。”这时乘务员插嘴说,她是个诚实的人,不像列车长那么圆滑。

“小吴!”列车长瞪了乘务员一眼!显然在责备她口无遮拦。

“快点去拿啊!”苏阳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勇气,他第一次这么大声地跟人说话。乘务员被吓了一跳,她看了一眼列车长,得到肯定的示意后才挤出人群向餐车跑去。“最好是液体!”苏阳在后面补充说道。

不一会儿,乘务员拿着一瓶过期的营养快线回来。苏阳让卫校女孩儿把营养快线喂给孕妇,这一举动引来了大家的质疑。

苏阳顾不上对大家解释,然后乘务员询问旅客中有没有带着安眠药的。旅客中的一位中年妇女拿来一小瓶,苏阳将其碾碎融入葡萄糖里让卫校女孩儿给孕妇做静脉缓慢推注。

十五分钟之后,孕妇的抽搐症状已经得到缓解,血压也降了下来。适量的镇静剂让她既保持了意识的清晰又减缓了产前的阵痛,她已经做好了产前的一切准备。

卫校女孩儿看了一眼苏阳,意思是说现在她能应付得了,不需要他帮忙了。苏阳皱了皱眉,想说自己可是个医生,但卫校女孩儿不由分说便把他推了出去,“需要的时候叫你。”声音蛮好听的,带着一丝江南水乡的甜美。

半个小时后,随着一声响亮有力的啼哭,婴儿顺利降生了,是个男孩儿,母子平安。看着卫校女孩儿怀抱里健康的婴儿,苏阳的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种成就感,这种喜悦仿佛一下扫清了过去二十年里自己身上所有的阴霾。更加令他不可思议的是自己竟然可以如此完美地运用课本上甚至课本外的知识,这让他感觉自己犹如获得新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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