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可人是个聪明人,她清楚明白,在皇宫里想杀一个人,根本无需什么罪证。
凤可人领着太后的命令去宗正寺赐死敬妃的时候,她问敬妃为什么一定要违背太后去害柔妃。
敬妃的答案只有两个字——争宠。
凤可人忽然十分庆幸自己听了沈妆宜的劝告,杀了这个愚蠢的同伴。她以为凤家人都有着同一信念,崇尚权力,为凤氏的久盛不衰每个凤家子孙都会无私的奉献出他们的全部。
但是,敬妃却告诉她“争宠”。
哈!可笑!可耻!
一个软弱的傀儡皇帝的哎值得去争么?这份宠爱能为她,威风家带来权力与荣华么?!?
不能。
凤缘君,敬妃,原来是可人一直高看她了。她只不过是一个骄纵,任性,自私,愚蠢的大小姐。呸!
她确实不配踩在自己的头上。凤可人想。
“来人。行刑。”凤可人下这个命令式不带一分一毫的犹豫。她要亲眼目睹侩子手这这敬妃的头发,把她的头狠狠地砸碎在墙壁上,她才能解恨。
“笨蛋。”敬妃死后,得到的只有凤可人的这一句鄙夷。
一句“为最自尽”使柔妃一案戛然而止。什么皇后胞妹,太后亲侄,姜国敬妃,全部被褫夺。当真是“生前身后名”,被凤家遗弃的凤缘君,最终只有草席裹尸,弃于乱葬岗。
谁会在意区区一条人命?宫中为了迎接太后寿辰,都已重新忙碌起来。
薛晚晚躲在忙忙碌碌的气氛之中,默默为敬妃哀悼。晚晚将亲手抄写的佛经放入火盆。她是宫里唯一祭奠敬妃亡魂的人。
柔妃毕竟不是她杀的。她只不过是这场斗争中的一个牺牲品。她甚至一直在想敬妃进攻前踌躇满志的容颜,对那高高在上的一切,充满着野心与向往。
柔妃的灵堂设在太轻殿,薛晚晚是和锦织一起去的,锦织去的时候,带着一个锦瓶,她将锦瓶放入柔妃棺中,对柔妃说:“你可以安息了。”
“那是什么?”晚晚看着锦瓶问锦织,
锦织告诉她:“那是柔妃服毒自尽的药瓶。”
柔妃原来是自杀!?
其实锦织根本就没打算过用什么伪造假证之类的手段陷害敬妃。斗争的永远都是两个实力相当的人,锦织只不过是将敌对的双方进行转换,本来是锦织自己要对付凤家,她将敬妃孤立,使局面变成她要对付锦织。最后派个说客,使得敬妃和凤家处在敌对的位置,这样不平等的较量,才是万无一失的。
薛晚晚不敢再想,锦织还是她十年前认识的少主人么?
冤杀一条性命,竟然在锦织手里,能演化成这样有趣味的事情。薛晚晚陪着锦织在夕阳下散步,锦织的脚步轻快,面带浅笑。
薛晚晚不禁停住了脚步,让锦织和她渐行渐远……
锦织走着走着,便看见了亭子中,端妃正在独酌。
锦织也忘了原本同行的薛晚晚,只上前问端妃讨了一个座,两人便沐风对影起来。
“没想到,你竟然能为陛下冒这种险。”巫瑶举杯对锦织的手段表示赞赏。
诗云残阳如血,那今日的残阳血真是一直然道了锦织的嘴角,她像一个饱饮人血的吸血鬼幼婴,一抹新鲜的血渍还挂在锦织未变。她笑着说:“我也没想到。忠诚竟然这么有趣。我只需要想陛下所想就够了,没有负担,也无需戒备。简直令人兴奋,就像一杯美酒。”锦织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原来,治疗锦织那颗心过于敏感的方法,就是使这颗心麻木掉。
“其实柔妃才是最终于陛下的女人。”巫瑶想起那个为了陛下自尽的顾颦惜“她想借她的死,唤起陛下的斗志。真是用心良苦啊。”
锦织默然,又重新斟了一杯酒,却没有饮,而是洒在了地上:“可惜陛下永远不会知道柔妃这份良苦用心了。”
在锦织回宫之后,向薛晚晚,沈妆宜,巫瑶托出柔妃自杀的的真相。
那日锦织单独在柔妃房中时,柔妃艰难地告诉锦织:“也许我死了,陛下便可以不再软弱。我死后,你一定要替我帮助陛下……”交代完便从枕下拿出锦瓶,将锦瓶中含有砒霜的毒液喝下。
然后粲然一笑,闭上了眼睛,柔妃准备的砒霜稀释了很多次,毒性并不是很烈,但是柔妃身体极弱,这瓶砒霜会帮助她慢慢死去,给她留下一点时间,再见见她的夫君,她的妹妹。
但是这真相,是决不能告诉奉清的,这个秘密不仅仅属于奉清的嫔妃,更是属于一群愿意看见奉清日后更好的忠臣。
与凉亭相反的路上,薛晚晚孤单地走在河边,她垂着头,确信自己每一步都是踩得实实在在的。她本来是一个侍女,只是故人巫瑶提拔她,让她成为嫔妃中的一员。她不确定,她现在真的能跟上巫瑶,锦织,沈妆宜的脚步。
“晚晚!”
薛晚晚抬头,皇帝远远地挥着手向她跑来,身后的女史辛苦的在窄角裙里踩着小碎步,跟着前面一路狂奔的皇帝。
奉清跑到薛晚晚面前时面似春风,他显然因为敬妃之死而兴奋:“晚晚!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跟寡人一起去找瑶瑶用晚膳吧!”
薛晚晚兴致并不高,她突然想起了顾颦媚:“陛下今日不去陪顾美人么?”
“颦媚啊!”奉清面露难色“她姐姐刚刚过世,我才她应该不想见我吧。”
“陛下。”薛晚晚想起了这几日顾颦媚的表现,道“其实哀莫大于心死。顾美人是柔妃的妹妹,她该是最伤心之人。可是这两日的表现却过于淡然。臣妾担心……但愿顾美人不要是心死了。她的哀伤,却偏偏被这几日的闹剧给掩盖了。”
“晚晚,”奉清牵着薛晚晚的手放到胸前,有些感动,“晚晚,你怎么这么善良。好,寡人是应该去看看小媚了!”
奉清丢下薛晚晚,又跑起来,一边跑还丢下话——“代寡人去赴柔妃宴吧。”
奉清经历了这几日,似乎并没有变。薛晚晚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心中一阵怅惘,陛下,他会变么?
昨事已非,旧情泪葬,寄语轻风解寒霜。
奉清再一次折返,那群女史又是措手不及,艰难地转身,再辛苦踩着小碎步追逐她们的主子。
“咚咚咚”奉清小心翼翼的敲着顾颦惜处所的门,奉清去找“自己人”时,从来不让通报,就是觉得一声通报,生疏了许多。但是他也是第一次碰到像这样大门紧闭的。
奉清环顾四周,其实树树草草的都没什么不一样的,但是就是有一种肃杀的气氛。明明还是夏天,这里却有秋天的味道。等了一会,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奉清顾忌着小媚心情,没敢硬闯。于是将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
“吱呀——”耳朵还没贴稳,门就开了,而且,是顾颦媚亲自来开门。
顾颦媚看见来人,忽然一晃神,然后恭敬地行了一个完整的宫礼“臣妾恭迎陛下。”
奉清看着眼前人,这是小媚?他想起了薛晚晚那句“哀莫大于心死。”
奉清扶起顾颦媚:“小媚,寡人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顾颦媚看着他的双眼,她确信他是真诚的,可是她却不想要了:“陛下,可否答应臣妾一件事。”
“你说。”
顾颦媚向后退一步,离开奉清的触碰,低头再仰起的一瞬间,那一阵哀伤被她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臣妾希望,陛下准许臣妾离宫,前往清音观修行。”
“小媚……你不要……”
“请陛下成全!”顾颦媚打断奉清的话,生怕他再说下去,自己真的会被他留下:“这皇宫臣妾待不起,风尖浪口上的人,臣妾做不起。姐姐已去,臣妾只求安静度过余生。”
奉清第难得看见这么安静的小媚,从小她就刁钻,最喜欢为难自己,哥哥在的时候还好,等哥哥一离开,小媚就开始捉弄自己。如今她眉目憔悴,话语渐少,却让奉清好好地看清了她的眉眼,眉浅澹烟如柳,蝉鬓美人愁绝……。
风尖浪口,斗争阴谋。奉清深深地理解顾颦媚心里那种不安,出了皇宫对她说不定更加安全。只要颦媚好好活着,他也算对得起颦惜了。
“好,寡人答应你。”奉清已经记下了她的容颜
顾颦媚梗咽了一下,跪地谢恩:“谢陛下。”
奉清轻叹一口,转身离开,这一次,他又没发现,有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流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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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宫门大开,迎来了太后生辰宴上最重要的客人——凤姓本家。所有的宾客都住在城内的驿站,只有凤家,大队车马从东华门浩浩荡荡地驶入皇宫。由太后亲自安排他们住进皇宫。就在西十二宫内!
不是内臣,不是侍奴,男女混杂,竟然统统住进了皇宫内禁,天大的殊遇,只为了彰显凤家在姜国赫赫崇高的地位。
凤家新一代中以江宁王凤段城,淮阳王凤栖梧为领军之秀,这两个“青年才俊”是在宫外响应凤太后最重要的支撑。
凤栖梧坐在车里,享受着皇宫给他带来的自豪感。而凤端城站在车头,看着西十二宫离他越来越近,似笑非笑的俊美脸庞上,那双眼睛闪着期待的光芒:“瑶瑶,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