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靖再一次体现了他身为静王得力下属在办事时的高效率,天亮后就在城中一条巷内觅了座宅院,院子不大,但是树木葱郁,亭台楼阁也有,也够安静。
靠鱼池边的房间里景偌靠着锦榻,“昨晚那些人可知是什么来路?”
怀恩俯身盘坐在他对面,蹙眉摇头:“我们到达此地之后,尽量地隐藏身份,这还是头一回遇到袭击,但小的想应该跟查案之事有关。但是具体是什么人,却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开始有人意图阻止你们查案?”他摆弄着手里玉扣,目光渐渐沉凝。
怀恩沉吟了下,说道:“这几天我们已经发现了不少疑点,李知奉之死果真有内情,对方为了灭口而来的可能性极高。但是应该还不知道我们是静王府的人,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大胆子行凶。”
景偌抬起下巴,眯眼望着案上一把沾着干涸血迹的普通大刀。
来的人训练有素,招势也出自同门,看起来是有组织的。可这刀却是市面上极为常见的大风刀,并无具体门派特征,所以他们武功虽也过得去,但是换成了这样不趁手的武器,杀伤力也就大大打了折扣。
他拿起那刀在手里,指腹轻划刀刃,“他们是在掩饰身份,现如今,我到是也对支使他们出来的这个幕后头子感起兴趣来。”
他握着刀柄往窗外一掷,那刀吟哦一声,直直扎进了鱼池里的太湖石上,惊起了一池游鱼。水池里顿时波光潋滟,倒影落在刀锋上,映起一幕斑驳。
怀恩知其意,俯身道:“小的会尽快去追查这些人。不过有件事,也是有些奇怪。”他顿了顿,忽然说。
景偌抬手,示意他说下去。
“昨天晚上王爷和怀靖还没有到客栈时,我从屋顶进到房里,君姑娘正好摔出窗去。可是屋里那四个杀手竟然像是中了很奇怪的功夫似的而无法动弹,纷纷是右手腕上血管不停出血。我当时还以为他们联手拍伤了君姑娘,所以未曾在意,但是后来,等见她无恙之后我再转身去看他们,他们竟一个个血流而尽死亡,那时我才知道他们竟是也遭了毒手。”
景偌蹙眉:“周围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怀恩摇头,“这四个人是肯定跟后来那些人一起的没错,而从他们的站姿看来,肯定想杀君姑娘的这也没错,但是却不知道杀了他们的人又会是谁。小的当时特意察看了一遍,都没有什么异常发现。从我飞身入内到达屋里那么短的时间里一口气杀了四个人,这人动作简直就如同鬼魅一样。”
景偌半晌无语。忽而起身,敞着袍子走到他跟前,“君墨离有没有亲眼瞧见?”
怀恩摇头:“方才过来的时候,君姑娘还在昏迷中,小的还没有问过。”
※※※※※※
墨离醒来的时候是黄昏,怀靖正抱胸坐在床头盯着她瞧。
“你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被毁容了吗?”她支着身子坐起,手掌下意识摸摸脸蛋。还好,还是很光滑很平整,也并没有变成另一个人。只是身子却有僵硬,起到一半时又直直倒了下去。
她贴着枕头大为不解:“为什么我腰上绑着板子?”
怀靖目光示意:“那是因为你腰上中了刀,大夫怕你不小心蹭到伤口,所以绑了块竹片。”
墨离摸摸竹片周边的肌肉,这才猛地想起,是了,昨天晚上那几个人围着她时,手里是拿着刀的。“这么说我真的受伤了?”她望着帐顶回想了下,几十个黑衣人包围厮杀的情景历历在目,于是很后怕的抚了抚胸口。“王爷呢?”她忽然想起,最终没摔落到地上是因为景偌恰好接住了她。
怀靖忍了忍,答道:“王爷在隔壁问怀恩话。”
正说着,怀恩撩开帘子,让了景偌进来。
怀靖自动退到廊下,扶剑而立。
“可好些了?”景偌背手走到床前,懒洋洋如此问道。
墨离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眨巴着眼睛没顾上立即接话。想了想,她才老实摇头:“不算很好,伤口很疼。不过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她撑着床板坐起,很是郑重地向他致谢。
他勾起唇,手上扇柄抵住她肩膀:“受了三寸来长刀伤,血流了满床,你精神倒是还不错。”
墨离听闻,吓了一跳:“有那么长?”赶忙地拿手去摸,可惜又只能摸到那方竹片。
景偌大喇喇在旁边坐下,哔一声抖开扇子,绘着水墨青天的一面朝着她这边:“你当捕头出身,好歹也见过些世面,怎么功夫如此不济,才碰见几个杀手而已,就被逼得连跳楼也跳不好了?”
墨离手扶在腰上,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来的人共有四个,身手一点也不低,且人人手上一把刀,我手里又没什么可以抵挡抵挡。后来我引着他们四个到了窗口,正想往下跳时,当中又有人劈了我一掌,我没收住势,就这么飞出来了。王爷你瞧——”
她捋起衣袖给他看,胳膊上果然有个青印子。
景偌瞟了两眼,望着前方,“你哪里学的武功?”
“唔?”墨离抬头,表示不解。
景偌也不多话,只斜起眼森森地望着她。
“我们当地有个武师,是中过武秀才的,我跟他学的。”理解之后,她娓娓说道。
“学了几年?”
“五年。”
“你师父叫什么?”
“王二顺。”
“惯用什么兵器?”
“霸王枪。”
景偌侧过脸,沉吟半刻,再度将目光横扫过她脸上。
这张脸小巧细致,一双大眼汪汪如水,看着人的时候就像小鹿盯着林间溪流,那奔腾的溪水经阳光一照,波光便清晰地反映到了眼中,成了股流动的景致。
这么样一双眼睛,很容易让人看出神。
景偌收回目光,摇动手里折扇。
“霸王枪只适合男人练,你师父不会不知道。”
墨离耸肩:“没错,所以他只随便教了我几招枪法,然后就教我刀法。”
“你使刀?”他侧目。
“这不稀奇,混衙门的大多使刀。”
景偌收了扇子,“那好!本王今日闷极无趣,你就来耍套刀法我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