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三人面面相觑,脸上均现忧色。紫薇小心的道:“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李少征神思恍惚,良久,方才叹了口气,沮丧的道:“没事,我们回去吧。”
他看了三人一眼,忽而用手帮紫薇整理一下衣领,温和的笑道:“高空中风大,可别冷着了。”
说罢,他率先驾起遁光,钻入车子中。紫薇提了提衣领,楞在那里,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与海棠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脸上满是困惑。
三花婢回到车子中的时候,李少征已经坐在桌子旁边,桌子上摆着四个杯子。李少征手中拿着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继而又是一杯。他见得三人进来,将手中的酒喝掉,然后放下,笑着指了指桌子,说道:“其实我不懂得喝酒,或许这是好酒,但是我却觉得难喝。可是,我还要喝,你们可知道为什么?”
三花婢更觉不安,紫薇小心翼翼的道:“少爷,若是不好喝,就别喝了。”
李少征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屏住呼吸,端起酒杯长鲸吸水一般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扶着桌子,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神态平静的道:“我忽然觉得,做事与喝酒一样,初时会觉得不适,但是一旦习惯了,便会觉得有趣起来。”
海棠不解的睁大眼睛,吃吃的道:“少爷,你是不是醉了?”
李少征摇了摇头,他低头沉思了一阵,却对凤仙与海棠问道:“这黑衣人是不是你们那天见着的那个?”
凤仙点头应道:“嗯。他虽然改了嗓音,可是行事作风,倒是挺像之前那个怪人。少爷可曾看出什么端倪?”
李少征将目光移向车顶,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良久,他忽然笑了起来:“就是因为发现不了什么,这才让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这时候周福揭开门帘,迟疑的看了李少征一眼,问道:“少爷,什么事情那么有趣?”
李少征慢慢将杯子斟满,淡淡的笑道:“你只需继续往前走,自然能遇到有些有趣的事情。”
紫薇吃了一惊,急道:“少爷,那黑衣人不是说不要再往前走了么?”
李少征慵懒的道:“不错。”
紫薇又道:“看少爷你之前所为,似乎挺信任他的。而且凭这人的修为,他应该也没什么恶意。”
李少征将酒一饮而尽,眉睫间微露醉意,眼睛半闭的道:“不错,他应该没有恶意。”
紫薇茫然的道:“那么,少爷为何还要往前走?”
李少征并不回答,他揭开窗帘,默默的看着外面。车子依旧在空中飞驰,远近云气茫茫,如烟如纱,李少征忽而将手探出窗外,在外面轻轻捞了一把,他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掌,喃喃的道:“你若想不通,不妨当我是一个傻瓜,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傻瓜。”
周福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他放下门帘,驾起车子,化作一道流光继续往东北驶去。
云岭东南,除了山茶,还有一种棠梨花。每到三月烟雨,棠梨盛开,继而凋零,落地如雪,香风满山,美如幻境。然而云岭人迹甚少,美景虽美,若无知音欣赏,却是另一番落寞。
“为什么残缺的东西,总让人觉得很美?”一个白衣男子满脸愁容,半躺在满地花瓣之上,他前面放着一张玉案,上面摆着一碟珍果,珍果旁边放着一个杯子,一个雕龙白玉酒壶,壶柄上还有一双洁白修长的小手。
一个白衣女子跽跪在玉案旁边,轻轻端起酒壶,小心的给杯子斟上。酒珠自壶嘴滑落,有节奏的滚入杯子之中,合成一首清明欢快的曲子。
白衣男子静静倾听着,忽而神色一动,在地上抓了一把花瓣,往上树上一扬,花瓣落在树梢上面,重新与树枝长在一起,舒卷之间,慢慢变得圆润起来,仿若刚刚盛开一般。
他乜着眼睛看着那重新获得新生的花朵,脸上愁容渐退,继而升起浅浅的笑意:“其实完美的东西,才是真的美!”
白衣男子陶醉了一阵,忽而一把将旁边的白衣女子拉入怀里,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痴痴的道,“真正美的东西,应该像你一样。容颜无双,完美无瑕,美得让人窒息,让人不敢正视,美的让人妒忌!”
说话之间,他修长的指甲在白衣女子玉容上不知不觉刮下,雪白的肌肤上渗出一串鲜红的血珠。白衣男子吃了一惊,神色满是歉意,他俯下身子,温柔的允吸着那些血珠,梦呓般的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白衣女子闭着眼睛,双唇轻咬,一声不吭。无何,白衣男子抬起头来,嘴角遗留着一丝殷红,他用袖子轻轻拂去,脸上染上一抹忧伤,轻轻的道:“你恨我么?”
白衣女子依旧一动不动,而且一言不发。白衣男子也不介意,他歪着头思量了一阵,忽而嘿嘿的笑了起来:“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恨我。可是,你恨我,我又该恨谁?恨你父亲,抑或,恨我自己?”
白衣男子说罢,怔了一阵,低头伏在她耳边,咬牙说道:“有时候我真的恨不得将你的脸撕破,揉烂,就像这花瓣一样,在岁月之中腐化成一堆烂泥!”
白衣女子睁开眼睛,目光满是怜意,她推开白衣男子,坐了起来整理一下散落的发丝,淡淡的道:“如果你说累了,渴了,就把这杯酒喝了吧。”
她在玉案上端起杯子,平静递到白衣男子面前。白衣男子看着那杯酒水,神色变幻不定,忽而抢过杯子,一饮而尽,身形稍动,发疯似的冲入丛林之中。
白银女子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开心的笑了起来,笑了一阵,忽而叹息一声,自言自语的道:“你这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