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逸从被杀到复活然后发疯,他的一举一动城中修行的人都十分清楚,待得他提剑向城门奔去时,在城内远远观望的人早已经散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连钟家守城的家丁都已经悄然撤走。
锦衣大汉站在城门空中间,身后的城门“轰”的一声重重关闭,他却一动不动,甚至连头发也不曾移动一丝一毫。
钟无逸两眼血光盛放,一言不发的一剑往锦衣大汉刺去。锦衣大汉并没有闪避,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钟无逸,待得那飞剑刺来,只是换来一声轻轻叹息。
锦衣大汉的虽然站在那里,但是身影逐渐模糊,颤动,似去未去,将存不存,若隐若现,便如和风轻云,镜花水月,只剩下一个薄薄的轮廓。
飞剑透体而过,无声无息,便如刺透一层淡淡的水雾,只荡起一圈圈的涟漪。锦衣大汉伸出手掌,轻轻抚摸着钟无逸的脸,缓缓的道:“我看着你长大,从不曾想过你的剑有刺向我的一日,这究竟是谁的错?”
钟无逸愣了一下,双目的温情只是一闪即过,眼中的血光越发浓郁。
“我恨!”钟无逸仰头大叫一声,身上的血水交缠纠错,缓缓蠕动起来,一阵恍惚,便凝成了一件血色战甲,背后长出八条血色触手,幻化不觉,化成诸般兵器。
“终于冲破封印了吗?真让人头痛。”锦衣大汉略微一皱眉头。
钟无逸双目空洞深邃,两个血色漩涡在急速旋转,他脸上无喜,无怒,无哀,这是一种不存于人类的表情。
“何谓八极?欢喜、愤怒、忧愁、哀思、悲怆、恐惧、惊悚,怨恨,八极湮没,无情便生,无自本无,情亦本空,空无之处,八极所聚!”
一道青光降落在锦衣大汉身边,钟无邪负手而立,对锦衣大汉淡淡的道:“他已经不是钟无逸,你暂且退下。”
“你封印了我很久!”一阵低沉的声音传来,沙哑而刺耳,钟无逸并没有张口,但是说话之人的确是钟无逸。
“你不该出来!”钟无邪神色平静,一字一句的道,“你会害了他,我的亲爱的叔叔!”
“想不到你还会叫我叔叔,这真令人惊讶。”
“事实就是事实,我从来不去否认。”钟无邪瞳孔逐渐变白,眉睫凝霜,一股乳白色的水雾将他护住,身影变得恍惚起来。
钟无逸歪着脑袋,倾听一阵,嘴角一扬,露出淡淡的笑意,“那些老家伙都不在么?”
“这是欢喜。”钟无邪自言自语的道。
“你在分析我么?”钟无逸怒道。
“愤怒!”
“找死!”钟无逸再也忍不住,口中一张,一股红光喷出,化作滚滚血浪,向钟无邪席卷而去。
钟无邪看着血浪涌来,神色依然不变,只是缓缓举手,淡淡的道:“八极·惊,水壁。”话毕,只见地面突然龟裂,一股水花汹涌而出,转瞬化作惊涛骇浪,将血浪冲散,一并消失在虚空之中。
程梦白远远看着,忽而叹道:“钟家八极心法,果然有独步之处,八极八信,攻防兼备。这边是妖族的天赋所在么?”
铁子骞挠了挠头,疑惑的道:“钟无逸这厮居然这般厉害,刚才为什么不还手?真的是找死么?”李少征同样十分不解,也转头看着程梦白,看他如何解释。
程梦白微微一笑,说道:“妖族功法最为奇特,虽然与道门修炼之法相仿,却亦自有所不同。比如这钟家八极心法,与情绪息息相关,喜、愤、怨,是为攻道;惊、惧、悲是为守道;忧、哀,是为缚道。要施展相应的功法,就必须学会控制情绪,否则终使勉强施展,威力也大打折扣。这钟无逸之前看似骄矜狂妄,实则心中被忧、哀所制,根本无法与你争斗。”
铁子骞与李少征神色恍然,李少征沉吟一下,又问道:“那为何那个叫钟无邪的青衣少年,神色淡薄,却依然能施展功法?”
程梦白轻轻一笑道:“无自本无,情亦本空,空无之处,八极所聚!”
李少征点了点头,铁子骞却一头雾水的看着两人,嘀咕的道:“他奶奶个熊,这木头跟那青衣小白脸一般,就是喜欢故弄玄虚。”他拉了拉李少征的衣袖,偷偷说道:“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李少征迟疑了一下,解释道:“无情便是有情!”忽见铁子骞双眼圆瞪,狠狠的盯着他,不由得两眼一翻,无奈的苦笑道:“你自己想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咳咳……你别瞪我,那边又打起来了……”
钟无邪也不看钟无逸,忽而五指箕张,手臂缓缓抬起,十指指尖划出十道水线,说道:“八极·怨,水刃。”这十道水线隐透着寒光,停滞在空中,随着钟无邪话音落下,应声向钟无逸袭去。
钟无逸见那十道寒光破空而来,迟疑了一下,身形一晃,往旁边掠去。只是这十道寒光速度极快,终究是躲闪不及,只听得“嗤嗤”几声,血色甲胄被三道寒光割破,且余劲不息,直没入身体之中,留下三道的细长的伤口,皮肉翻卷,白骨森森,血水沥沥冒出。
“呃,听闻天魔没有惊、惧、悲、忧、哀五种情感,果真如此!”钟无邪平静的道:“你化身天魔,可曾后悔?”
“无知小儿!”钟无逸忽而笑了起来,“天魔之道,其深邃之处,又岂是你能了解?你引以为傲的八极心法,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如何能伤得天魔无上魔身?”
说话之间,钟无逸身上的伤口竟然无故愈合,片刻之间,便如不曾伤过一般,就连那件血色甲胄也恢复成原来模样。
“原来如此!”钟无邪并不惊讶,只是点了点头道,“魔心不死,魔躯不灭,是这样的么?既然如此,我只好将你重新封印。”
“封印?”钟无逸好像听到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了起来,“就凭你?不自量力!除非你叫那些老家伙出来,也许还有万一希望。”
钟无邪淡定的道:“你信不信也好,凭我的确足够了。”
钟无逸止住了笑声,盯着钟无邪看了一会,却见他神色不动,只是冷漠的看着自己,不禁迟疑起来,“为什么你那么自信?”
钟无邪难得的淡淡一笑,说道:“因为我是钟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