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艾慎便宣布了我怀胎的事情,亦顺势晋了婕妤的位子,三品之上就算得是真正的主子了,册封大礼则定在了七日之后。赏赐自然是流水般的往云杳宫中送,各宫的娘娘们得知后也少不了遣人过来道贺一番,无一不是笑脸相迎的模样。我看在眼里心下清楚的很,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熙熙攘攘一整日,我应付这些来送礼的宫人们早已疲惫不堪,便吩咐素胭若再来人就说我已然歇下了。方躺下身不多时,却听见素胭清脆的声音从正殿传来,“小姐快来看!这东西好生贵重呢!”我无奈摇头,扬声道,“拿进来瞧瞧吧。”
素胭手中正端着个梨木托盘,盘上盖着红缎子。待我伸手轻揭而开后,我不由微蹙娥眉。盘中赫然是一件蕊红色攒心芙蓉缎绣吉服,只瞧一眼便知道是极为华美的。“这是哪位娘娘送的?”素胭小心瞧了瞧我的脸色,轻声道,“是方才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说是为了小主的册封大礼特意赶制的。”我闻言淡然点头,“那就先放着吧,明日再挑个精美的物件答谢娘娘的赏赐。”素胭应下一声,逐转身退下。
皇后……此举可是为了表达善意么?
躺在塌上,终抵不过困意,我缓缓睡去。
朦胧觉得塌边似是有人,心下一惊我倏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艾慎的笑眸。我不由半嗔道,“好端端的,当真唬了人一跳。”他笑意不减,随意脱下靴子挤到了我身边,拥着我关切而言,“今日身子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见他神色紧张不已,我“扑哧”一笑,“哪里这般娇气了?日日吃着各式佳肴补药,又怎会不适。”他闻言略见宽慰,目光温柔叫人沉浸于其中,“你与孩子要健健康康的我才放心,哪里敢马虎半点?”不待我开口,他的眸底滑过一丝奇异的光亮,“若是男孩儿,我便教他骑马射箭治理天下,若是女孩子,你便教她刺绣抚琴吟诗作画,等她长大了,再为她择一个好驸马,你看如何?”我微怔着听他讲这些,此刻方回过了神,眉目间却泛出一抹忧虑,“淳生,若是男孩子,不要让他做帝王……”艾慎一愣,随即沉吟着底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我见状,暗自轻叹。
帝王纵然是九五之尊,却敌不过一个自由。我不愿让自己的孩子受那些苦难,若是得以离开皇宫,那便最好不过了。
送了艾慎离开,我扬声唤来素胭,“梅子汤可制好了?”素胭闻声忙疾步走来,俏脸上皆是笑意,“小姐当真贪用这梅子汤,杨大人可嘱咐过呢,小姐不可多食酸味的。”我闻言不由无奈,“罢了罢了,那每日用两碗总是不打紧的,杨大人的安胎药可送来了?”杨建近日往云杳宫里跑的越发勤快,连着送汤药的差事也落在了他的头上,如此一来,倒的确让人更加放心。
“送来了送来了,小姐快趁热喝吧。”说着,愠亦已然端了瓷碗进来。饶是我吃不得苦味此时却也任性不得,到底是为了腹中的孩子,无论是怎样的刁蛮性子也全抛到一边了。
“昭仪娘娘知晓您不喜用药,方才便遣人送来了些新制的枣泥糕,小姐可要用些?”愠亦说罢从殿前走来,手里正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还未等我有所反应,娴昭仪软糯的声音悠悠在殿中轻柔散开,“我好歹也是个做姐姐的,岂会忘了你那些小毛病。”我这才回过神,笑意点点浮上眉梢,“姐姐可算来了,我本还想着去姐姐宫中探望呢。”
携着娴昭仪一同坐下,愠亦将食盒递了过来,“姐姐的心意,妹妹在此多谢了。”我话音未落便要起身行礼,她忙伸手扶住,“你是有身子的人,再说,咱们姐妹间又何必拘礼。”我闻言不由浅笑,重又坐下身来。
“你尝尝味道如何,若是喜欢我便叫人多制些,日日给你送来。”娴昭仪神色和煦,禁不住让我心生暖意。轻咬一口手中的糕点,我却不觉惊异抬眸,“姐姐这枣泥糕当真不同于一般,酸甜的很,不知是放了什么配料?”她见状微笑,“晓得你近日喜食酸味,便在这糕里加了些许海棠果,你喜欢便好。”我闻言越发动容,相识而笑,心下的感动便如潺潺春水悄然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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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昭仪果然日日遣人来送枣泥糕,她亦是来往频繁,时常一同坐于后院,捏着手中柔软的素锦绣那小小的衣衫鞋袜。望着手中绣了一半的长寿图,笑容在唇角缓缓漾开。“这日子过的快,等身子沉了,可要愈加注意些的,千万莫碰性凉的东西。”娴昭仪膝下育有拢福,自然明白的多些,她的话我皆是听在了心里。“是,妹妹记下了。”说着,我伸手轻抚小腹,展颜笑道,“等这孩子出生了,定要叫他认了姐姐做姨娘。”
笑谈着趣事,我似乎能感受到腹中逐渐成长的生命。
待送走了娴昭仪,我忽觉腹中有些酸胀,素胭知晓后一脸惊容,匆忙便要去请杨建,见拗不过她,我只好道,“就说是把平安脉,莫要多言。”话音方落,已然不见了她的踪影。
不多时,杨建便疾步赶了过来。
“小主胎气尚无问题,莫要忧心。”杨建收回手,淡笑开口。素胭这才舒了口气,却见杨建又皱了皱眉,“小主近日莫要食酸了,酸胀感许就是从这而来的。”我听后不好意思的微微抿嘴,“是,那酪梨梅子汤我不喝便是。”杨建颔首,素胭见状插言道,“那吃掺了海棠果的枣泥糕要不要紧?”杨建闻言失笑,连连摇头,“不打紧,海棠果性温,用些并不妨事。”素胭听了,才算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