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珩站起又坐下,坐没多久又起来绕屋子乱转,心里七上八下地静不下来。
原本,能使得几位有为青年为她相争,应该有些小虚荣才是。只是,听说了那个天价,等她真正明白过来,清醒过来,却又很有些怕意,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她不知该拿何种态度去对那几位争相攀比之人,特别是那个马上就要过来的顾公子,想着就有些心虚。只是,如今这价格,这让她以后要如何赎身呢,莫非还真要在这儿“做”到人老珠黄,自身掉价不成。只是怕就是到那时候,妈妈和丽娘都还是不愿放弃将即得利益最大化的,八成会将她卖与个又老又丑垂涎她“当年”美色的人。
逗转中,妈妈跟丽娘就带了那顾公子过来,丽娘老远就笑甩着帕子叫碧珩过来见礼。
碧珩福了福,这才偷偷抬了头第一次看这一掷千金之人。
姣好的五官,皮肤细嫩,身材颀长,清瘦得厉害,有一种柔弱的病态美。
美则美矣,只是太病弱了些,生而为男子,却是不妥。
“碧珩,这位顾公子可是我们洛阳城里数一数二的金贵人,你可得好好招待着,别怠慢了。”
不知道是不是丽娘刚才的热情让妈妈介怀,她斜瞥了丽娘一眼,也就两眼含笑地上前来握住碧珩的手,轻言细语。
又隔了碧珩的身子看到桌上的茶水没有冒热气儿,忙嗔怪道:“看看这些个下人,成日只知疯玩,你也不管管。”说着又回过头给了顾公子一个笑脸,装模作样地点了点碧珩的额头,“呵呵,看你这丫头,就是心太善了,连个下女也要护着,舍不得指使。她们那些个,不就是指给你们使唤的么。竺香,竺香,死哪儿去了,换壶热茶来。”
见她高叫着竺香,碧珩也怕妈妈等下要罚竺香,于是也忙含笑解释,是自己遣了竺香,只谁知一等时间就长了。
竺香换过茶来,妈妈也就轻拍了拍碧珩的手,携了丽娘退出门去,出门前还飞给她一个眼神。
似是在警告,我让丽娘教过你的,你知道该怎么做,可别给我把事办砸了。
顾公子的贴身小厮自是也已早退出门去,当下屋里就余两人,碧珩有些局促起来。
耳边传来男人时轻时重的喘息声,就似连呼吸都用了很大劲般。再看他一个男人比女子还单薄的身子,碧珩突然有些怀疑某人会不会体弱得做不来某事就倒了。想着,心里就有些碜着慌乱起来。
可不能让他在自己这里出什么事儿,碧珩慌忙装作若无其事般伸手过去轻扶了他坐到桌边去。
当她手触及时,那位顾姓公子身子蓦地微不可察地一僵,却马上又和缓起来,顺了她走过去。坐下了还顺势轻轻拉住了碧珩衣袖口,不让她马上退去。
碧珩惊疑地抬头望向他,真看不出,这人还真是死也要风流,难怪那副身子骨了还想着拍银子跟人抢女人。
碧珩见他眼神示意,于是依顺地坐在旁边椅子上,姓顾的小色鬼倒是就放了手,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可能是刚才运动过猛(其实碧珩没觉得),顾姓文弱少年一坐下就是一阵猛咳,差不多快把肺都给咳出来,好半天才自己停了。
碧珩看着不由很有些心悸:咳得这么厉害,不知会不会是那什么传说中的肺痨,会不会传染。有病不是你的错,可有病还跑出来害人就是你的错了。想到这里,碧珩忍不住就头向后仰了些,再想想这样不对,慌忙又扳了回来。
两人相对,差不多快腿抵着腿了。见他没再有旁的动作和言语,碧珩于是不着痕迹地稍稍往后挪了挪,拉来些距离。又想到他刚才咳得那般厉害,又再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
做这些事,原本是想借此冲淡些暧昧,却谁知这茶一倒,那人看着眼皮底下正氤氲着水气的茶水,脸上竟然浮上些莫名的潮红来,气氛更是尴尬。
碧珩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看这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不知道是又发病了还是那个什么“病”发了。
人家花了那么多银子,碧珩虽本想着不可能像以前那样随便地躲过,若他主动自己也就这样算了,躺着装死什么都任他。
可这并不等于有个人玩某种游戏玩到一半挂了,趴死在她身上她也不介意。
碧珩自然是不敢表现什么负面情绪在脸上的,只是在心里打定主意今天要想办法摆平这三十万男。
虽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这只针对那只色中饿鬼。而那朵不幸会被压扁的小花,怕是也并不多么愿意真被压成花鬼。
碧珩紧急思索,再加上对痨子也并没多少心思,于是难免就忽略了某人,垂头沉起思来。
再说顾公子平日也不是油嘴的人,见碧珩不说话,他也没什么话,于是只是端了茶边喝边偷瞄着观察旁边的人。
碧珩见他只吃茶,许久都没有说话,不由也有些放松了下来。见人喝茶,自己也觉得渴了,于是也沏了杯茶喝起来。
再说小顾端着茶盏,眼里的余光看到眼前的人因为要登台,保养得很好的脸上只薄薄敷了些****,厚薄还不一致,深深浅浅,却刚好把整个脸部的皮肤映得更立体了些,却是与他平常所见过的那些丫头们所施不同,而且效果更好。而刘海一看就是刚经过特别处理,虽不多也不齐,还往一边倾斜,新剪的边角还能看到些许毛躁来。可就这样不出眼平常没人会梳的刘海,在灯影里却一改她脸部整体气韵,更显出些调皮。
“看来我那几十万两银子也没有白花呢。”
其实他平时也不就是这么呆板的人。
看着,再想到刚才在外间时那震撼之舞,而且别人可能没发觉中间的生硬转折,在他那个角度,却是清楚明白的看了出来的。想来她生活也不易,要不怎么会想尽办法地想要逃离。
想着想着,不由就有些怜惜,有些话就不自觉地笑谑着冒了出来。
没想到他会突然出声,而且还说的是这个,碧珩一口茶差点就喷了出来。幸而马上又憋了回去,没有喷到他身上,却把自己呛得够呛。
顾公子慌忙伸手欲查看,迟疑了一下又伸到她背后轻拍起来:“怎么样,没事吧?这么大人了,连茶都不好好喝。”
碧珩哪还有心思去辩解,心里七上八下,整个人处于石化状态。
哎呀,他还心心念念那几十万两。也是,不是什么小数目。没道理让人家花了巨额香资却不能一亲香泽的,看来,今天是躲不掉了。
想了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该没什么的,就是出事也不是自己的错,他也应该没这么弱,明知道自己不行还巴巴地砸这么多银子跑这里来。
顾公子见碧珩脸上阴晴不定,十分精彩,直以为她是被这数目搞晕了。他虽没常来,毕竟也没听谁说过有哪个来次青楼需要花这么多银子的,又哪里想得到她现在转的那些念头的阴暗。
看着也就有些不忍。
他很少朋友,没有健康,也从小没有父母疼爱,只是与奶奶相依为命着长大,就只这么一个人会关心他。所多的,不过是钱罢了。那些钱既然当时肯出,自然是不在意的。反正他怕是也没有多少年好活,他们顾家的银子,怕是这一辈子也花不完的。
不欲她为这些俗物烦恼歉疚,小顾忙笨拙地安慰:“我就一说,你也别往心里去,那些银子不算什么的…”踌躇了一下,终是把今天要说的话说了出来,“其实,我今天来,是受你一个朋友所托而来…”
碧珩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受人所托?那人会是谁呢,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年少又多金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