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太平当天来见过我之后,张总管一改颜色,本来面壁的宫人一天只有一餐可用,他却在那一餐中送来了很多的点心,足够我一天的食用。原来有身份有地位,受罚也成了享福。
让我不愉快的,却是李贤一直没有出现在我眼前,没道理他不会不知道我被罚往教坊司的。这天太平来看我,让我惊喜的是她送来了李贤拖她带来的书信,满目尽是他的思念之情,我便忍不住问了起来,原来李贤每天都被天后召往了承欢殿,看来李弘被废已经成为了定局,只看天后用一个什么样的借口了。
面壁的日子并不难过,转眼便迎来了张总管谄媚的微笑,恭恭敬敬的将我送出了教坊司。令月楼的空气总是比其他地方要清新得多,本想去休息一下,却被春雪和芷兰拉扯着又是泼水又是跨火盆,说是去晦气的,看着她们兴高采烈的样儿也不好扶了她们的好意。
被折腾了一早晨,终于得空去沐浴,一进浴池却发现多了十几号的宫婢前来伺候,吓得我将身子埋在水下,探了个头出来傻气气的问道:“你们干什么?”宫人们只是笑,却不理我,又将我折腾了半天,好歹是沐浴完毕。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大觉起来,承欢殿的团儿也来了,一脸的笑意,和着春雪和芷兰在我头上舞弄着,梳了个高云髻,我惊讶的转头又被摁了回去,无奈之下只好问道:“你们干嘛呢?”
团儿笑道:“姐姐还不知道吧,今早天后下了旨,升你做了女官长史呢。”我瞪大了双眼不能置信,她们却笑脸盈盈的说笑着。我只是公主侍读,权且担任着女史一职,如今升我做了女官长史,那西内宫中偏十二殿的宫婢都由我来掌管,算是大明宫中老大不小的一个宫廷女官了。
这意味着我将可以染指后=宫,甚至将来可以成为天后的近臣,并统辖后=宫,女官长史是通往紫宸殿长宫女官的必经之路,也是宫婢们向往的官职,天后罚了我,却给了我如此大的恩典,她的意思莫不真是要我将来入主中宫做她的魏征?
回过神来才发现团儿满脸疑惑地看着我,“啊?怎么了?”我尴尬的问道。春雪笑道:“婉儿姐姐定是惊喜的失神了,哈哈。”我微微一笑,说道:“那是呀,我得去谢天后隆恩呢。”
团儿笑道:“不用去啦,天后说等你醒了,让你去跑马场呢。”我愣了一愣,她又道:“你睡得时候公主已经去见天后了,天后说今天皇子们要比赛马球,让你也去呢。
芷兰奔了进来叫道:“我可以去吗?”春雪撇了撇嘴道:“哪有我们的份儿,还是安安心心的呆这儿吧。”芷兰泄气的放下手中的脸盆。我看向团儿,想要问她可不可以,自己做了女官长史,这丫头帮天后做事,懂得东西可比我多。
团儿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说道:“姐姐,你现在是女官长史了,出入都有一定得仪范。嗯……你得有三名内侍,四名宫婢跟随。”春雪和芷兰立刻露出了兴奋的笑意。团儿话语一转,说道:“不过……姐姐的跟随要三日后由内侍省来发派,姐姐现在住在令月楼,天后娘娘那边似乎也并不打算给姐姐安排住所,那他们也得在令月楼入住。”
春雪插嘴道:“那这三天就让我来做姐姐的跟班好了。”芷兰也点着头,这两个丫头想出去望风想的都快疯了。团儿浅浅一笑,说道:“可以是可以,可是……”她向着我担忧的续道:“姐姐刚刚升任女官长史,做的太张扬只怕不好。”
春雪和芷兰露出不屑的神态,我却认真的听着团儿话,她说的不无道理,也是因为担心,仔细思量片刻,说道:“春雪跟我去。”芷兰刚要抗议,我打住她的话道:“公主出去的时候有人跟着吗?”芷兰回道:“杜有之跟着呢。”我点点头,侧头看向团儿,她耸耸肩,“嘿嘿”一笑,这丫头脑子转的挺快的,心里想着嘴上说道:“也就是没有执事宫女跟随咯,那芷兰也去,照顾公主。”
芷兰大喜,叫道:“婉儿真好!”看着她们开心的去收拾,我摇头笑道:“你瞧她们乐得。”团儿一边收拾着妆台上的东西一边道:“姐姐心肠好,换做了别人,才不会这么做呢。”
我懂她的意思,换了别人,生怕做的张扬得罪了人,肯定不会让春雪和芷兰都去。“团儿,你方才说三日后由内侍省派人?”团儿点点头,疑问的看向我,我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对她讲。她说道:“姐姐是不是有中意的宫女想要调来身边的?”
我“呵呵”一笑,“你总是这么明白我呢?”团儿不好意思的说道:“做执事宫女的,首先便要懂得察言观色,姐姐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来找团儿,妹妹一定帮你办的妥妥当当的。”我点点头,说道:“我这儿正有事儿想要问问你呢。”
团儿放下手中的物事,认真的听着,“你帮我去内侍省问问,看能不能将尚宫局的泪儿和萍儿调来我的身边,她们在掖庭局跟我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得了天后的恩赐进了宫,我想给她们一个照应。”
团儿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不是难事儿,等一会儿去跑马场的时候我就问问王总管。”她顿了一顿,向外张望了一下,回头说道:“姐姐,你知道我在天后身边伺候的,多少宫婢都羡慕着我这个位置……公主迟早有一天会出阁,以天后对你的喜爱,你总会入主中宫的,额……”
我心中暗笑,这丫头定是想要拉拢关系了,果然听她扭捏着续道:“希望到时候姐姐不要嫌弃团儿,妹妹愿意跟随姐姐。”第一次见团儿是在马车上,那段时间相处下来感觉她挺不错的,自己受了伤卧病在床,她那股担心关切的摸样还映在我的脑海。
如果自己还是个侍读,有一天天后开恩,恩准出宫回家自然犯不着为了前程伤神,可一直以来,天后都将我往上推,她的意思越来越明显了,那我必须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团儿伺候天后时日已久,宫中的关系已有根基,得了她的支持,对我只有好处,何况这丫头心地善良,待我真诚。
我拉过她的手,诚恳的说道:“就算以后我没有入主中宫,你还是我的好妹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