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寒岫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亮,青黛色的晨光晕染着蓝得纤尘不染的天空,明净辽阔,清亮的阳光透过细心雕琢的窗棂,落在他同样一尘不染的白衣上,留下深浅不一,他微微愕住,随即不动声色地敛去眼中神色。
“吱嘎——”
精致雕琢的门被一双纤白如玉的小手推开。
红色的广袖微微飞舞,杭离额上精心设计的银饰在阳光下闪出粲然光辉,清透的眉目,宛如画作。
她看着辗转醒来的云寒岫抿唇一笑,妙眉细目都生动起来。她一蹦一跳地走上前来,将手中梨花镂空雕琢盘放在繁纹密布的桌上。
杭离微笑望向一旁的云寒岫,微微怔了怔,随即道:
“五哥,这个是我亲手做的糯米粑哦,嘿嘿,很好吃……”
她的话语,在她瞥见她亲手做的糯米粑后,自动消音。柔软玉白的糯米粑放在精致暗纹的梨花盘上着实有些难看、朴素。
杭离微微尴尬,想要端走,却见云寒岫清淡缥缈的声音传入耳边:“不必,将就即可。”
她微微怔住,淡淡咬了咬唇,放下梨花盘,坐下不语。
云寒岫动作优雅地拿起一块糯米粑细细轻嚼,眉目依旧一片淡然。半响,杭离的声音在晨光之中,有些清淡:
“羽鸢姐姐,不见了。”
云寒岫的手指淡淡凝住,良久,依旧清雅地拿起糯米粑,重复刚才的动作。杭离咬了咬牙,似乎有些不满他的反应,道:“她留下一张纸条,说……说她在两座山之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杭离眼眸中透出担忧来,望向一旁依旧波澜不惊的云寒岫,“你知道吗?”
杭离说完,死命地拧着自己的手指,留下一片红痕,弯卷的睫毛微微垂下,遮住宛如西湖碧水的眼眸,她的眸心之中已经透出湿润的白雾。
她真的很担心她的羽鸢姐姐。
云寒岫放下手中还未吃完的糯米粑,修长如玉的指尖沾上了点点****,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杭离,心中不知如何竟柔软下来。他微微叹气:“你别着急。”
杭离咬唇,面色有些苍白,斜斜地刘海盖住了她光洁的额头,使她看起来有几分俏皮,沉默许久,杭离才嘟嘴道:“你让我如何不着急?”
云寒岫的身影在阳光之中有些淡,似是已经融入其中,他清淡缥缈的声音似乎也染上了一丝柔和:“等会我和你一起去找她。”
杭离的眼眸亮了起来,她长卷的睫羽微扬,“真的么?那你快些吃啊!吃完了我们就去找她!”
云寒岫转头,专注地凝视她,宛如墨染般清湛的眼眸露出一丝柔和,“杭离。”他的声音好听之极,叫起她的名字竟是如此的动听。
杭离的面颊有些清红起来,她低头:“什么事?”
云寒岫似乎微微弯起了唇,他修长好看的手指拿起一个糯米粑给她,微笑起来:“你没吃饭。”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杭离有些怔住,良久才推开他的手指,耳根子烧了起来。
时间似是凝固了几分钟。
半响才听杭离轻轻嗫嚅:“我吃过了,我不饿,你吃吧。”说完,她倏地站起来,面色还带着未褪去的红润,眼眸似乎都带着点点红色。
虽然是苗族少女,但是她还是有些羞怯,不知道是为什么。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面容似乎都沁在了明亮柔和的阳光之中。
“五哥——”
云寒岫看向那张笑容,心中忽一处豁然开朗起来,他的脑海中映出一张素净如雪的面容,微笑淡定地望向他,她的唇微微翕动——
“五哥——”
同样的称呼,同样的笑颜。
不同的是,那个唤他五哥的女子忽然眼眸中漫出惊天恨意,她纵身跃下马,唇畔的笑容妖异起来,她微阖双目,双手微张看向身后向她席卷而来的千军万马,眼眸中弥漫出一种疯狂的笑意。
云寒岫不自觉地伸出手拉住她雪白柔软的小手。
那个女子的面容忽然清晰起来,化为面前惊愕的杭离。
杭离微微怔住,用另一只手在他面前挥舞几下,清透雅致的眉目有些诧异:“五哥?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她的身子便被云寒岫勾进怀中,杭离顿时僵住。
清风让她细细绒绒的发丝在云寒岫的鼻息之间缓缓飞舞,带着淡雅的清香,她的手指也宛如白雪化成般,柔软透明,纤细白皙。
青黛色的阳光缓缓清亮起来,化为柔软温暖的金色。
云寒岫清湛的声音在她耳畔徐徐响起:“杭离……”
“啊?”杭离下意识转头望向云寒岫,柔软嫣润的唇畔却触到了云寒岫的面颊,杭离的身子瞬间完全僵住,她急忙离开了他的怀中,尴尬的干笑:“呃,我去准备马。”
道完,杭离连忙离开房间。
雪白广袖下的修长如玉的手抬起,云寒岫的眼眸带着阳光的粲色,他微微轻蹙眉宇,淡淡抚上面颊上杭离的触碰地方。
阳光似乎都格外依赖那里,留下清雅的浅暗。
※
杭离站在走廊上,忽然凝滞脚步,她微笑起来,明净的微笑宛如未经雕琢的美玉,心中有一块地方,沉淀着一种难言的感觉。
耳畔缓缓传来豪不紊乱地脚步声,似乎带着雨后醉人气息,杭离淡淡转头,却怔住。
清风撩起她耳边未曾捋好的发丝,细细绒绒地飘了起来,遮住了她的视线,可是她却如此清晰地看见了面前这个人。
一袭清蓝色锦衣,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唇畔却依旧如此的轻柔温暖,似乎那一天发生的事情都是南柯一梦。
杭离看着他,两种难言的苦涩似乎糅合在了一起,化为淡淡的痛楚。
半响,她轻轻开口,声音宛如随风起舞的白色花瓣。
“殷落潇。”
殷落潇不置可否地微微轻笑,轻柔的唇畔还带着未褪去的苍白。
“杭离,你不跟我走么?”
杭离微微怔住,半响,才皱眉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殷落潇的眼眸似乎都微笑起来,他的手指轻轻淡磕在走廊的柱子上,敲出不同音节的声响,汇成优美的乐曲,他唇畔的笑意似乎都格外温暖起来。
静静地空气之中忽然传来簌簌清响,似乎有破土而出的声响。阳光迅速暗淡下来,刚刚清亮的阳光转瞬之间,隐藏在云层之中。
殷落潇唇畔的笑意依旧明亮优美。
他的手指停了下来,但音乐却没有停下来,似乎在遥远的天际,有悠长的埙声淡淡回应,奏出悲欢离合、道阻且长的忧伤。
杭离皱眉,眼角忽然炸出明亮的光辉,她迅即转头看向殷落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