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苏萌一眼，虽然平静，但是眉头微蹙。
许煜亮看着桌上的氛围，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伯父伯母，西门阿姨，我先回去了，有些事还要忙。”
“忙也不忙在这一时，喝口汤再走，你伯父亲自做的。”上官云吩咐添碗筷。
气氛略有些压抑。
苏萌不抬眼，缓慢地往嘴里送一口饭，可能是筷子抓得紧，指甲发白，而她的小脸也是青白，
张蔷心疼得要命，踢一脚方小刚，笑着起身，“叔叔阿姨，谢谢你们的盛情款待，天也不早了，我们要回家的回家，要回学校的回学校，就不打扰了。”
“是啊，是啊，我们得走了。”女生们纷纷起身，一刻也不愿意多待，直接下楼。
贾嘉腾擦嘴起身，“我送你们。”
“不用，谢谢了。”苏萌笑了笑，因为一心想离开，起得有些猛，加上心绪不好，这眼前就开始乱冒小金星。
病号服里面的单薄小身子明显晃了一下。
“苏萌！”贾嘉腾和许煜亮同时心紧，忘情伸手迈步。
立刻有两张脸明显地难看起来，西门秀和贾嘉文的，后者啪地放下筷子，轻哼了一声。
“没事吧？”张蔷就在身边，伸手扶住了苏萌。
“没事。”苏萌轻轻推开姐姐手。
西门秀擦了擦嘴，阴阳怪气地说，“苏小姐，这身体呢要靠保养，你身子不好就更应该注意，这起猛了头就会晕，还是那句话，量力而行才对自己最有好处。”
谁都能听出来说话的人意在最后一句。
苏萌当然也听了出来，量力而行……呵呵……
迷茫的眼睛终于适应了眼前的景象，她对着出声的方向笑了笑。
许煜亮瞪了贾嘉腾一眼，“我送你们回去。”
贾嘉文一手捂着胃，一手拉着许煜亮的衣襟，可怜巴巴地说，“哥哥送就好了嘛，你在这里陪我吃饭，我今天胃口不太好，都吃不下呢。”
贾正民心里直叹气，想起当年的场景，巨大的讽刺一般的无奈自心中生起。
他此时才惊觉得人是多么无力，无论是盛年还是老年，都斗不过环境，从来都是环境决定人，而不是人决定环境。
三十年前是这样，三十年后还是这样，他从毛头小伙子成长为一家之主，却仍然无法援助如当年的她一样境遇的翻版。
她的女儿……
她留下来的东西，他好像只能给予伤害，给予不了幸福……
而他本以为，他有这个能力的。
茉莉花的香气若无若无的环绕，传来淡淡的忧伤。
贾正民起身，示意准女婿坐下，用带有命令的意味，结束席间的明争暗斗，“我请的客人还是我来送，嘉腾，咱们一起。”
有人却不肯买账，说出的理由也是十二分的理由。
上官云起身，温婉地微笑，“正民，你忙得忘了打针吧，要是送，也先打了针再去，这血糖可不是开玩笑的。”
贾正民顿了一下，“我去打一针胰岛素，你们等我一下，三分钟。”
这里让人喘不过气，苏萌鼻尖上已经冒出了不少虚汗，“阿姨，不用那么客气，这里是市中心，我们很熟的。”
“走好，我们就不送了，欢迎下次再来玩儿。”上官云笑得很冷淡。
“那再见了。”苏萌微微弯腰告别，推开姐姐欲相扶的手，优雅地下楼。
妈妈说过，输人不能输份。
张蔷看着软绵绵强撑的妹妹，直想发火，狠狠瞪了贾嘉腾一眼，大步下楼。
贾嘉腾也大步跟上。
后面传来上官云平静的声音，“早点回来，你西门阿姨还在这里呢。”
贾嘉腾僵了一下，“知道了”，追随苏萌而去。
走出贾宅的大门，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包括贾嘉腾，好像鸟儿逃出了牢笼。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场面。
贾嘉腾怀着深深的内疚感受着苏萌的小身影，连调侃的心情都没有了。
一群人默默地走进电梯，好像一群陌生人。
贾嘉腾按了地下一层，苏萌按了一层，贾嘉腾按灭，苏萌又按亮。
女生们互相看一眼，往后缩了缩，噤若寒蝉。
当贾嘉腾欲再次按灭时，张蔷拦住了他的手，“我们坐公车回去。”
“你们不能坐公车回去，我已经安排好了。”贾嘉腾毫不示弱，他大脑还很清醒，知道最终的目的甩开周天鸿的眼线，为此他准备了三辆一模一样的轿车。
张蔷看苏萌不吭声，当然尊重小妹的意思，“贾总你就不用费心了。”
电梯门开了。
苏萌走了出去，一股新鲜的微风直入心肺，让她觉得舒服不少。
转过身，背后是静谧的修剪得整齐的草木，苍白的小脸就那样好看地笑着，“谢谢你的款待，请留步吧。”
贾嘉腾不说话，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再见了。”苏萌挥挥手，给了一个告别的微笑。
她的意思是不要再见面……
贾嘉腾看出那层意思，立时痛在原地。
痴痴望着那一群人离去，那身蓝白的病号服慢慢消融在夜色里，好像拽走了他的心。
***
方小刚打了四辆车，送十二个女生回学校，苏萌看着车开远，弯腰坐在路边的花坛上。
“哪里难受？头还是胃？”张蔷轻拍苏萌的背。
“喘不上来气，休息一会就好了，帮我买瓶冰水。”苏萌努力按压胃里的一团浊气。
等水来的时候，她已经吐过了，反而精神好了很多，声音也清脆起来，“姐，我们走一段吧。”
“哎呀，男狐狸精太害人，两个人都不是好东西，连他家的饭都吃不得，以后见到得逃得远远的，这次怪我了，发神经答应他的安排。”
“姐——”苏萌不满地叫了一声。
“好好，我不说了，明天姐不上班，咱们包饺子，顺便小尚带去点。”
“好呀。”苏萌高兴地攀住姐姐的胳膊，慢慢晃荡着走，没注意远远的一个高大的身影。
“空气真好，这样舒服多了。”
“那咱们就走着回去，估计一个小时怎么也到了。”
“嗯。”苏萌停了一会，“姐，桑琪那天临走时偷偷给我留了一把钥匙。”
“什么钥匙？”
苏萌将所有的情况都讲了一遍，最后眼巴巴地问，“咱们该怎么办？”
张蔷神色严肃地考虑一会，“这事不好说，还要想办法接近桑琪，看她怎么说，如果真是什么足以威胁到周天鸿的秘密，那咱们麻烦大了。”
苏萌点点头，“好在周天鸿不知道，看来周家真不是什么好人，爸爸可能真的是被害死的。”
当下讲了霍锋告诉的赵大憨的事。
张蔷紧皱眉头，“如果能找到那家人，也许能有些线索，对了，天港置业的那只股票怎么样了？”
“刚开始涨。”苏萌想到存折上的数字，笑了一下。
两个人在夜色中边走边聊，高大的身影也不急不徐地跟着，他只顾眼前，没有注意到路上的行人中，还有好几双眼睛在注意着苏萌和张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