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二十三年八月十五日,陈子轩于乌垒以东澜沧山顶峰,祭拜天地,自封为陈王,同时,大封手下文官武将。
“拜刘清为尚书省尚书,统兵部、刑部;拜孟仲为中书省尚书,统吏部、礼部;拜李勤江为门下省尚书,统工部、户部;封刘峰为工部御史大夫;封娄海为兵部御史大夫;封沃沙为刑部御史大夫;封纪平(原回中主簿,后改任萧关主簿,刘清手下心腹)为刑部御史大夫;封闵芳(原危须主簿,孟仲手下心腹)为吏部御史大夫;封狄洪(原西域东南王手下谋臣)为礼部御史大夫;封窦柏豪、张祁、庞欣、许济天为将军,分别驻守乌垒、且末、萧关、危须;封史灵、彭英为参军,分别驻守迂泥、依循;其余将士论功行赏,官升一级至三级不等。”
“关中军大将军张茂贺礼至!”
“西域东北王伏托贺礼至!”
“西鲜卑皇蒙德华贺礼至!”
“西域西王乌蓝贺礼至!”
“蜀国大同帝贺礼至!
……
西鲜卑皇也送贺礼了?竟然蜀国也知晓了?不知武德帝可否知晓!陈子轩看着贺礼名单,心中微微有些疑虑。孟仲似乎看出了陈子轩的心事,缓步走到陈子轩跟前,轻声道:“主上,如今你自封陈王,乃天下大事,消息只怕难以封锁,京城皇上那边,只怕也早已知晓了!”
陈子轩微微点头道:“该面对的迟早总得面对!”
孟仲附在陈子轩耳旁道:“我听说皇上近日龙体有恙,已经月余不临朝了,只怕如今即便皇上知道了,也不会大兴兵戈的!”
陈子轩大吃一惊道:“哦?父皇怎么了?”
孟仲摇头道:“详细情况未曾听说!”
陈子轩叹了口气,轻声道:“希望父皇龙体安康,数年之内无恙!”
孟仲点头道:“主上圣明啊!如今主上虽然已于西域立足,但势力较弱,皇上健在,主上为正统皇子,名正言顺。若是皇上驾崩,太子临朝,只怕形势立变,主上于人心、声势皆处于下风。如今皇上安危可是天下之心脏,不但主上盯着,太子盯着,张茂盯着,我大陈文武百官盯着,东鲜卑、西鲜卑、西蜀、南唐、南明都在盯着。皇上一旦驾崩,天下风云必起,届时张茂必然自立,便也无需与主上联盟了,一旦他封锁了关中,主上便再无法如这般无后顾之忧地东征西讨了。而且主上势弱,西鲜卑、张茂、西域西部联盟皆强于我,若是此刻天下大乱,只怕主上不但讨不到好处,反而可能四面皆敌!”
陈子轩点了点头道:“先生说得有道理!”
孟仲接着道:“主上如今虽然自立为王,也应上表皇上,请皇上封王!让皇上吃一颗定心丸!”
陈子轩却迟疑道:“只怕父皇未必会准!”
孟仲胸有成竹道:“皇上必准!如今主上远在西域,皇上之力已然难以企及,倒不若以朝廷名义封你为王,如此主上便是我大陈之臣,届时,主上必然受制于朝廷,日后反而不敢公然与太子对立!”
陈子轩却道:“若是如此,我岂非自找麻烦!日后反而畏手畏脚!”
孟仲摇头道:“主上可知,为何主上自入平凉以来,几乎万众归心?”
陈子轩疑惑道:“请先生明言!”
“皆因主上乃是我大陈皇子,或许对主上来说,皇子之位不算什么,但对于关中身处下位的将士平民来说,跟着主上,总比跟着张茂要名正言顺的多。至少皇上健在,主上便是正统,在他们看来,甚至主上日后还有一丝成为当今皇上的可能。而张茂虽然手握雄兵,称霸关中,却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有见识之人,都会想到,与其跟着如今势大却无长见的张茂,倒不如跟着势力相对弱小,却有谋有略的主上!所以,今日主上自立,必须得到皇上的认可,如此,才可以名正言顺,才能使众将士心安!日后畏手畏脚,总比眼下人心惶惶、难以齐心要好!”孟仲道。
孟仲想得倒是比刘清更为周到,刘清看到的皆是天下大势,孟仲却更顾及自身实情,姜还是老的辣啊,刘清之谋,虽然已经极为成熟,但与孟仲相比,却还欠一丝稳重啊!想到此,陈子轩点头道:“一切依先生之计行事!”
大陈皇城,武德帝侧卧在龙榻上,头发蓬乱,面色极为苍白,一年轻男子始终伫立在他的身旁,面色十分焦虑。此人便是奇门弟子,吕浩。吕浩天赋极佳,六岁入奇门,苦学十七载,文韬武略皆出色,且武已入宗师境界。三年前,他被武德帝赏识,一直贴身侍奉武德帝,武德帝本欲封其为相,吕浩却始终不允,只愿幕后侍奉,后来武德帝视其为左膀右臂,其亲近程度,甚至超过了膝下爱子。
太子陈子奇正跪在龙榻之下,口中喃喃地喊着:“父皇……父皇!”
武德帝微微回身,叹了口气,语气极为微弱道:“奇儿,若是朕死了,你万事可要听从吕范之策啊!如今轩儿已经在西域自立,又是我大陈的一块心病啊!只恨当日朕目光短浅,只观我大陈之势,竟忘了这天下之地!”武德帝越说越激动,直接咳嗽起来。
吕范忙将武德帝轻轻扶起,端了一杯温水,轻轻喂下,而后叹气道:“此事微臣也未想到,错在微臣!”
武德帝摇了摇头道:“当日你我之心皆在我大陈之内,才疏忽了此事!特别是朕!竟然自作聪明地将轩儿调至平凉!轩儿志大,堪破了我等未堪破之势,如今他已取西域三分之地立足,轩儿强于张茂百倍,只怕他日必取代张茂,成为我大陈之心病啊!”
陈子奇却道:“父皇莫忧,七弟自幼秉承君臣之道,难道会做出坏我大陈基业之事?”
武德帝叹气道:“奇儿,轩儿此番醒来,朕都感到陌生了!今日之轩儿,已绝非从前,其谋略心性,已然有君王之势,视伦理道德,视天下万物为无物!他联合张茂骗过朕的眼线,还巧施计谋除掉了朕安插在他身旁的于浩,而后于逆境迅速起事,三年之内便平定了西域东南联盟!此等作为,只怕朕都难以企及啊。”
陈子奇默不多言,武德帝又叹气道:“奇儿,你若是有轩儿三分之能,朕此去也安心了!哎!”
陈子奇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武德帝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奇儿!”
陈子奇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三拜道:“儿臣告退!”
武德帝咳嗽了一番,而后对吕范道:“吕范啊,你是唯一可以让朕敞开心胸说话的人!朕如今后悔啊!若是早知轩儿之才如此,当日就算冒着朝廷动荡的危险,朕也必废了奇儿,立轩儿为太子!”
吕范躬身道:“皇上,太子殿下虽不及七殿下,也非区区之辈,只需稍加磨练,润其心性,他日必成一明君!”
武德帝无奈地笑道:“若是太平天下,朕倒不担心!可如今天下之势,容得奇儿磨练多久!朕若死了,只怕奇儿难定我陈国乱势!”
吕范忙道:“皇上万不可轻言生死!皇上龙体安康,上苍佑护,定会……”
没等吕范说罢,武德帝摇头道:“这些话那些王公大臣们说说也就罢了,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
吕范叹了口气道:“皇上,微臣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武德帝点头道:“但说无妨!”
“七殿下今日从西域送信来了,想请朝廷加封为陈王!太子殿生怕皇上听罢会生气,未敢禀告皇上。但微臣却认为这是件好事,故言之!”吕范道。
武德帝听罢,勉强笑道:“确是好事!奇儿无谋,竟把此事当成了坏事!轩儿若是公然自封,朕才担心呢!他还念及朕,念及我大陈朝廷,日后便不敢轻易行事,仍受我大陈朝廷的约束!如此,日后或许还有一丝回旋余地!”
吕浩却摇头道:“皇上,只怕七殿下此举只是为了暂时稳住阵脚,而后广积人心、财力、物力、军力,而后再谋天下!”
武德帝思索了一番,微微点头道:“那你说我当准,还是不准?”
吕浩坚定道:“皇上必须准奏!皇上若不准,只怕七殿下会公然自立,七殿下一旦自立,张茂必然蠢蠢欲动,届时我大陈人心就乱了!甚至还可能引起南唐、南明、西蜀、鲜卑的趁势进取,不若以我朝廷名义封其为王,并大肆渲染一番,言七殿下为我大陈开疆拓土,扬我大陈国威,让天下人皆知,他日即便七殿下有公然与太子殿下对立之心,也得顾及天下人之口舌!”
武德帝微微点头道:“吕浩,你传朕旨意,令长史李瑜替朕拟旨,封轩儿为陈王,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