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风吹过,寝宫里的纱帘微微浮动,池里的碧绿的水波中,一尾鱼儿探出脑袋,又哧溜一下钻进水底,水面上荡起一圈一圈的波纹。
司征正附在皇后耳边,小声地说着什么,皇后画得分外美丽的眼睛,先是严肃,转而又露出隐隐的笑意。末了,司征拱拱手,谄媚地说:“如此一来,自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可真是娘娘的福气。”
皇后冲着个小丫头挥挥手,交待道:“速去请容妃和姜妃过来。”小丫头领了命,悄声退出。
司征堆上满脸的笑,说:“还是皇后娘娘想得周全,咱家自愧不如。”
皇后摇摇手中的团扇,微微一笑,说:“这等事,哀家出面,岂不是有失体面?免得皇上又起疑心。”
司征的身子更低了,说:“以娘娘的智慧,必能成就千秋盛业。”
皇后不置可否地笑笑。
皇上净了手,从东暖阁出来的时候,正撞上园子里皇后和容妃、姜妃说笑。
碧绿的柳丝浓荫般垂下来,宛若女子如云的鬓发,假山上淌下的溪水,掉落在光洁的圆滑的石块上,溅起珍珠般的水珠,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莺儿被脚步声惊动,忽地一下惊魂未定地飞起。青翠如画的园子里,正好看得见艳丽的皇后和两位妃嫔,浑身裹着黄、绿、白各色锦缎,鬓发上的金色的步摇发出叮咚的脆响,又远远地听得到娇脆的笑声。
皇上心上一喜,脚下加紧几步,向那亭子走去。
“要说这太子妃呀,还真是年轻了点,行事急了点,”是容妃软软的侬语。
“谁说不是呢,如今宫里传得风言风语,要是我是那涵章王妃,非得来娘娘面前告一状不可,哪能便宜了别人?”姜妃还是风风火火,快言快语。
“妹妹这不是给皇后娘娘出难题嘛,总归是太子妃,将来是要做皇后的人,伤了脸,怎么说都不好看,”容妃起了身,袅袅地看着树上活蹦乱跳的莺儿,和站在树下微笑着的皇上。
“皇上有礼!”容妃连忙行礼。
姜妃一愣,也忙行礼。
皇后端坐着,轻轻摇着团扇,心下盘算着,方才那几句话,想来是全落在了皇上的耳朵里。
皇上笑容可掬地坐在皇后身边,已是年近半百的人,保养的很好的面孔圆润光洁,修剪地整整齐齐的胡须粗细匀称。皇上笑着问皇后:“方才朕路过此处,见皇后和两位爱妃相谈甚欢,不知在说些什么,如此有兴致?”
皇后得体地微微颔首,笑着说:“皇上军国大事日夜操劳,昨夜又想是为了西边的战事彻夜未眠吧,女人家的闲事,皇上还是不要操心得好,免得劳神费劲,伤了龙体。”
一番话说得得体妥当,皇上更是和颜悦色,说:“那些伤神的战事还不不提为好。今日风和日丽,朕也要跟皇后和两位爱妃闲话几句,拉拉家常。”
皇后仍是摇着团扇,轻轻呷一口宫女奉上的清茶。
姜妃连忙说:“原是后宫的事,皇后娘娘自会主持公道。不过,既是皇上问了,那臣妾也不得不言。”
皇上微微笑着说:“爱妃但说无妨。”
姜妃见得了皇上的首肯,又素日就与太子妃结怨,就抓住了机会,添油加醋地把当日的情形说与皇上。
容妃虽是从事小心谨慎,虽为讨得身安,早已依附了皇后,但纵然是不肯轻易说宫里的是非。可眼下,眼看着皇上的脸色由晴转阴,渐渐难看,素日太子妃骄横轻蔑的神情在眼前一闪而过,心下也拿定了主意。
姜妃越说越上瘾,一双涂抹地红艳的嘴唇吧嗒吧嗒地说道:“皇上您也看到了,十二王妃纵然是身份低些,可终归,是皇家的脸面,当着下人的面,被人泼了茶,这脸面上怎么下得来?”
容妃探着身子拿了点心,细细品着,不紧不慢地说:“姐姐未免夸大其词了,太子妃虽当众掌掴了太子的脸,可总归是两口子的事,算不得什么大事。若是说她泼了十二王妃,依妹妹看来,八成是不小心,哪有当着下人和十二王爷的面让十二王妃下不了台的呀?”
皇上果然沉了脸,一言不发。
容妃心里一紧,皇后果然心思老到,她教予自己的这几句话,看似轻言慢语,公公道道,替太子妃开脱,可暗地里,却正是把太子妃往险地里推——太子深得皇上宠爱,日后更是要贵为一国之君,惧内这个名声若是传了出去,怕是对太子不利;更何况,皇上性情刚毅,哪能容忍心爱的太子落下个怯懦、胆小的名声?
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皇后连忙吩咐宫女为皇上捶肩,又连连说:“后宫妃嫔、家眷的大小事情,都有臣妾替皇上分忧,皇上无须顾虑,臣妾自会妥善处理此事。”
姜妃却是不肯作罢,又扯出太子妃素日的诸多不是。太子妃心高气傲,向来不肯和嫔妃们亲近,又不晓得低调行事,自然落下不少把柄。姜妃抓住机会,使足了劲把太子妃的是是非非都抖落了出来。
皇后脸色一沉,喝道:“姜妃,你可知罪?”
姜妃裹在湖蓝色锦缎下的丰腴的身子一抖,慌忙跪了下来,连连讨饶。
容妃也忙跪下,替姜妃求情。
皇后正色道:“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岂容得你们挑唆?”
姜妃和容妃簪满了华丽装饰的头深深低下,连连讨饶,却也撇着眼睛,暗暗扫视皇上。果然,皇上听了“伉俪情深”这四个字,暴着青筋的手紧紧攥着茶碗,咚地一声把茶碗扔下。
皇后连忙跪倒讨饶。
皇上不置一词,拂袖而去。慌得身后的公公匆匆向皇后和妃嫔行了礼,急急跟上。
姜妃和容妃相视一笑,皇后缓缓地站起身来,注视着皇上渐渐远去的身影。
今天特别忙,等闲下来的时候才猛然发现都六点了。误了更新的时间。道歉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