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杜段生并没有犹豫地回答了，眼睛却躲向了一旁。
一句肯定的回答，让乔月白身体软了下来，只是他不看她，她又觉得慌张。几个行人疑惑地朝这边看了一眼，急匆匆地走了。她想回家了，只是回家也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他说喜欢她，却又并不要她。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么疯狂偏执的一个人。
最后倦怠地对杜段生道：“你想要我回去，那我便回去罢。”
杜段生默默地站着，突地伸手搂住了她。
薄荷脑的气味那么凉，混着他身体的暖意一丝丝发散出来，乔月白的心被灼了一般，木木的，脸上却突然变得湿冷，她抬头去看天，以为是下雨了，可是月亮明晃晃地挂在上面，才明白原来是眼泪。听见杜段生在她耳边念道：“你和我在一起，只怕到最后要恨我。”
乔月白缩在他怀里，他的怀抱现在是属于她了。她轻声回道：“总是要有机会去恨。”
杜段生叹了一声气，却将她抱得更紧了，去嗅她头发上的香，清淡得如浮云一般的香沁入鼻端，并不是没有念想过，他要不喜欢她，也不会像傻瓜一样的一遍遍错认别人是她。即便是今天，也以为又是自己的幻觉。
才见过几次面呢，算来算去，加上这一次，也不过是四次。就这么混沌的，迷糊的，抱了她进怀里，偏自己又不能去控制。这份安宁的甜蜜下再藏了辛酸，杜段生用手轻轻去抚mo乔月白的背，道：“怎么这样傻。”乔月白笑起来，顽皮道：“到底是讲你傻，还是我傻呢？”
杜段生也笑了，道：“就当是傻到了一起罢。”
静静地抱着站了一会儿，杜段生开口问道：“要回去吗？”乔月白摇摇头，从他怀里出来，又挽住他的胳膊，道：“我们去走一走。”
两个人便沿着街慢慢走起来，乔月白踢踢踏踏地去踢地上的小石子，很专注，杜段生问道：“怎么踢一粒石子也这么仔细？”乔月白嘻嘻笑道：“说到石子，我想到沙漠里一种植物。”杜段生道：“什么植物？”
“叫生石花，为了躲避鸟兽的吞食，它总把自己伪装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堆石头。可是每到了开花时节，便是一地花毯，美得叫人都要停下来看一看。”乔月白解释着。
杜段生将她的手捏住，放进自己大衣的口袋，笑道：“你还知道什么花？”
“玛格丽特。”乔月白感觉自己的手同他的握在一起，被他的体温暖着，心口一震，脸上并没有显出来。
杜段生道：“我总会想起《茶花女》里的玛格丽特。”
乔月白也看过那本书，想起玛格丽特，总不自觉要痛一痛，可是同她要讲的却并不是一样。她道：“总讲玛格丽特是少女花，一朵朵，小小的，洁白的，那么多片花瓣，撕一片，他爱我，再撕一片，他不爱我。到了最后，要是他爱我，便欢欣鼓舞，可要是他不爱我，就要说不灵验，另采一朵重新来。”
杜段生取笑道：“那么你有没有预言过？”
乔月白脸微微红了，道：“我并不需要让花来告诉我。”
杜段生没有回应，同乔月白一起慢慢地走着，走得那样慢，像是每一步都要好好品味，最后道：“你讲家里人多，是有多少人呢。”乔月白笑道：“姐姐弟弟妹妹我都有全了，就是没有哥哥。”杜段生道：“哦？那好不好我做你哥哥。”
“你想要做我哥哥，我也不去介意。”乔月白把头抵在他的手臂上，又道：“弟弟妹妹是孪生，却一点都不像。”
杜段生笑道：“我总是想有兄弟姐妹的，偏一个也没有，忍不住要嫉妒。”
乔月白道：“家里有那么多人，有时候觉得热闹，可热闹里并没有人懂你，又要烦恼了。”淡淡地。
走过一个路口，乔月白想往前头继续走，杜段生却打算转弯，两个人手还握在一起，身体尴尬地扭偏了，动作很轻微，可都已经察觉出来，一起停下脚步。杜段生顿了顿，道：“不如再走回去。”于是又靠在一起往回走。
有太多要去了解，反而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了。走回到巷子口那爿热闹的小店前，两个人停住了，杜段生道：“这里的点心很好吃。”乔月白道：“咦？你怎么知道。”
杜段生笑笑，不肯告诉她。
乔月白扯住他的手使劲摆了摆，道：“你说呀，快说，我不去告诉别人。”
杜段生依旧不语，任乔月白将自己拉过又拉，扯过又扯，最后无奈道：“怎么这么傻呢，今天见你，看伤寒是好得差不多了。”接着道：“可也不要再在外头多吹风，早些回去。”说完替她紧了紧衣领，又将围巾给拉严实了。
“嗳。”乔月白低低应了一声，道：“我回去了。”转身想走，又觉得切切地舍不得，今天他在这里，她能够看见，也可以触摸到，可是明天醒来，会不会就再失去了踪影。杜段生感觉到了这种情绪，只稳稳地看着她，道：“明天中午我去找你，我们一同吃饭。”
乔月白微笑道：“好。”转而便走进了人多处，走得很急，也没有回头，因为怕一回头，他不在那里，她又要难过，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杜段生的视线里。
看见她走了，杜段生回头拦了辆包车，上去坐了。今天也是巧合，他坐电车是很少的，为什么要上那辆车，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只不过看到有那么一个隐约的影子让他想到了她，他便上去了，这一次，真的是她。他躲了好几日，想遇见她，又怕遇见，总以为要在学校外头撞见她并不是可能发生的，可现在鼻子里已经充塞着她的气味，缠mian得叫人怎么躲得开，逃得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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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玛格丽特其实就是小雏菊，根据一位挪威公主的名字命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