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章
自从两个人大晚上一起出去玩的事情被飞一般地传开以后，季怀皎在一堆人的紧迫问下还是老实地承认了与寒子衿之间的关系。但是有一点——她刻意地回避了那个仍是让她觉得十分敏感的部分，因此只说了是他的一个外亲表妹。
她不是十足好脸面的人，当然不是觉得这样的关系有多么难以启齿，只是觉得自己似乎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思考一下。然而究竟是什么牵绊住了自己？答案或许呼之欲出，却也模糊。
那一天后，一向默默无闻并不十分出众的季怀皎开始“享受”起名气的待遇：且不说班里一群青春少女们对她的过分关注，就连每天课间休息的时间都无幸免，如果她稳稳地坐在教室里，就会有一拨一拨叽叽喳喳的女生们在门口把她当动物一样地审视，出去散步的话，浑身就像装了雷达一样总是有目光像照明灯一样落在她身上。为此她还特意跑到寒子衿面前，带着一丝嘲弄的语气说道：“子衿，你看看，因为你我都快成人民公敌了。要不改天替你组织个联盟会什么的，一保准会红红火火。”
寒子衿大笑着打趣道：“也好，顺便封你做个会长之类的，也让你红火红火。”
她马上求饶道：“算了算了，可怜可怜我吧，我还年轻还想多活些年头。”
他突然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她忙摸上自己的脸，狐疑地问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寒子衿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凑近了指着她的脸说道：“怀皎，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么？”说完就要抬手去抚她的额头。
季怀皎连忙用手挡过他的抬上来的手掌，有些慌乱地说道：“没…没…可能是我太热了。”她猛地站起身来，还把手当做扇子一样在耳边扇了扇，只觉得脸上一阵一阵地发烫。
“真没事？好像更红了…要不要拿体温计量一下体温？发烧了就不好了…”寒子衿直起身子担忧地望着她。
“真没事，”她定了定神说道，“那个…子衿，我先回自己房间…你早点休息”
寒子衿笑着看着她的背影一溜烟就跑了出去，只觉得异常地好笑。
待她跑回自己房间，心脏仍是跳得飞快，她把自己裹进软被里，轻轻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安静，安静。
她对自己说着。
……
这天季怀皎像往常一样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教室，她觉得真是庆幸，幸好铃声还没响。此时教室里嘈杂一片。
她坐了下来，巡视了一圈，笑着对同桌秦海贞打着招呼道：“早啊！”
秦海贞放下手里的书，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神秘地说道：“怀皎，你是知道点什么的吧？跟姐姐们说说。”
“什么？”
“这位小姐可别装蒜。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昨天下午的体育课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蹙了蹙眉，贴近了些问道：“什么事？我真不知道呢。”
秦海贞大惊小怪地说道：“昨天有人跟你哥哥表白了！天啊！太大胆了！”说完双手还夸张地比划着。
她惊了一下问道：“真的？”
“还会说假的么？昨天有人亲眼看见呢！就是咱们临班的尹涵瑶！不过话说回来…她是咱们初中部的学生会会长，学习都是数一数二的，脸蛋长得也漂亮，只是总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看起来不怎么好接近似的…可是”秦海贞拍了季怀皎的肩膀一下说道，“你不是寄住在寒子衿家么？怎么连这么大一个新闻都不知道？”
她只是低头笑笑没有回答。昨天和寒子衿一起回家的时候，他与平时无异，两个人说了一堆话就唯独没有一句是提到这件事的。
难道他心里开始有了不能说与她的秘密？
季怀皎心里浮上一种说不上的感觉，她一直以为在那一件事之后与寒子衿之间早已不存在半点秘密，没想到她最想要听他坦白的话最后却是从别人口中听说。
这天一家人一起坐在桌边吃晚饭的时候，季怀皎仍是有些心不在焉。她时而偷偷地打探着寒子衿的表情，妄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不同的暗示。然而他仍是如往常一样一脸平静，十分有规矩地吃着饭。
寒秉学忽然间的出声打断了季怀皎的打量，她马上收回视线，不带一丝表情地装作一心一意在扒饭。
她听到寒秉学问道：“子衿，最近学习忙不忙？”
寒子衿放下手里的碗筷答道：“和从前差不多，只是考试多了。”
“恩…要注意休息才好。”寒秉学眼中闪过一丝安心的神色，点点头说道。
“爸，陈姨，你们吃，我先上楼学习去了。”寒子衿说着站起身来，走之前还向季怀皎笑笑。
寒子衿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楼梯口，寒秉学就压低了些声音说道：“皎皎，子衿…在学校…你有没有…听说什么别的事情？”
“…没啊…”她惊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答道。
一旁的陈乐姗插话道：“秉学，你也别乱想。子衿是学生会长，总是要有他自己的圈子，有些异性朋友也是应该的。”
“我也是怕影响他的学习，毕竟现在离高考不远了…我那个朋友的孩子说看见子衿和一个女学生一起，看起来又不像普通朋友那般…只是子衿那脾气…我也不好太直接地问…”
季怀皎没有想到还没有几天就连寒秉学都知道了这事，她感到震惊的同时心里也是酸涩得不得了，所以马上跟了寒秉学和陈乐姗说了声就退出了饭桌。
经过二楼的时候她刻意没有向里边看，她径直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坐到桌边翻开一本练习题刚开始发呆，敲门声就响了起来。她亦知是谁，只是烦闷地不想出声，寒子衿站在门口问道：“干嘛呢，一副失了神的样子？”
“没什么…”季怀皎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仍是假装看住入神的样子，寒子衿笑得更深了。
“那个…”她犹豫着说道。
“恩？有事？”寒子衿拿起一本书翻着看了看。
“你…刚刚你上楼后，寒叔叔问我你的情况…”她吞吞吐吐地说着，心跳得飞快。
“我的情况？什么情况？”
“就是…问你…总之你小心些…大概是临近考试…”
寒子衿没有惊讶，只是笑而不语。
季怀皎突然觉得心里膨胀得仿佛即将爆炸，她转身埋回到书本里，用说不清的语气说道：“看来你这是默认…”
寒子衿笑着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可别冤枉好人。”
“那我问你，”她终于抬起头直视他，“你是不是和尹涵瑶一起…”
“恩，昨天一起在办公室帮忙办理毕业的事情。”
“就这？”她怀疑的眼神看向他，好像急欲将他看穿一样。
他看出她迫切想要挖出些什么的样子，温和地笑笑说道：“怀皎，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
“你不是也只比我大四岁？好像老头子似的。”她有些愤愤不平。
寒子衿没再说什么，只是笑呵呵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也再与他说搭话，奋笔疾书地写起作业，但是无论她多么想集中精神却总是反之，作业改了又改，直到很晚才完成。
寒子衿静静地陪在一旁，看着她额前的碎发掉下来又被她抚上去，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
这天下午放学后，季怀皎见寒子衿没在，就跟司机撒了个谎说要去朋友家一起做作业独自离开了。
昨天晚上寒子衿刚刚提议说今天要一起去玩，所以她打定了心思今天要放他的鸽子来解解气。
不知道他没看见自己老实地待在那里等他后会是什么表情？
季怀皎胡乱地想着，随便地在路上乱晃。她狠狠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边走一边还在心里愤愤地嘟囔着。
这么久了，他居然连个解释都没有，流言越传越盛，一点都不像他的平时的作风。
刚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她发现一个看起来很静谧的公园。反正也不想回家，索性就拐进去逛逛。公园里人不多，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对情侣，散坐在公园里的长凳上亲昵地说着悄悄话。
季怀皎孤零零的一个学生走在公园里显得十分地突兀。走了不远她终于不好意思再待下去，打算原路折返。
正要转身，却看见在旁边的一棵树下有一男一女，就着路灯昏暗的灯光一看，其中的女生还穿着同一所学校的校服。她撇了撇嘴，抬腿正要离开，却听到男人有些动怒地说道：“尹涵瑶，你是不是翅膀硬了，打算找那个小子！”
季怀皎猛一听见尹涵瑶的名字，马上踮起步子悄悄地走过去藏在树后的影子里。
女生不耐烦说道：“你说对了，我是喜欢他。那又怎么样？”
她偷偷地探出头打量着站在尹涵瑶对面的男人，年纪看起来有三十多岁。只是背对着她，再加上昏暗的光线大大地影响了她的分辨能力。
但是她仍是觉得这身影异常地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你不是一直求我那件事么？难道你不想要了？”男人笑了笑，“这可不像你！”
女生哼笑了一下，说道：“这是我三年来最后一次拜托你，如果你不愿意，那好，咱们就玉石俱焚。你懂我的意思！我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尽管听得一头雾水，季怀皎仍是觉得两人在谈论的事情好似十分复杂。她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生怕落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忽然寂静中十分响亮的一声，女生的脸被迫偏向了一边。
“别给脸不要脸！”
躲在树后面的季怀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永远都不会想到，这天晚上，命运带给她一个多么危险的前奏。
这个未知的漩涡究竟会把她沦陷到多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