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水灵看到车窗滑下露出的那张即熟悉又十足陌生的脸时,心悸动得缓跳了一拍,她似乎永远学不会心平气和地面对这张脸。
他不是谢潘,他是乔泽,他不是谢潘……
水灵又开始了她的心理暗示大法。
乔泽绅士十足地把她让上车,这个男人周身环绕的贵族味道似乎能让每一个站在他身旁的女人自我感觉良好地幻想自己是高雅的公主。
但很显然地,水灵没有那样优越的心态。坐在这辆钻石小跑的真皮座椅上,她若坐针毡,两只手掌不多时已是汗津津的。
“水小姐,面对我让你很紧张吗?”侧头看一眼水灵那表情生硬的小脸,乔泽微微一笑,唇角弯成一个优雅的弧度。
水灵此时确实有些紧张,这种忐忑惴惴的感觉已经多年没有经历过,久到让她一时忘记了该如何应对。但听到乔泽一语揭穿她的尴尬心境,反而一下子冷静清醒不少。
“面对乔总裁如此大成就大才能的青年才俊,我这样的小人物不免会有些紧张。”
乔泽一笑,“原来水小姐也会溜须拍马!”
“会一点,火候不够,这不让你一双慧眼识破了!”水灵也笑了,后一句又开始拍了。适当的拍马有利于身心健康,拍或被拍,对双方都是有利无鄙,所以水灵从不吝惜奉承别人。
“水小姐太过谦虚,火候正好,我的慧眼不会错的。”谢潘一语双关,“经过今天的酒会,水小姐明天去上班恐怕要被上司穿小鞋了。”
乔泽是明眼人,自然也看出了岑彬对水灵酒会上投身任杰不满。
“今晚实在不好意思,冷落了乔总裁,但真的不是有心的,请乔总裁不要介怀。”
乔泽敛起脸上的笑容,冷冰冰地说道,“怎么会不介怀,水小姐要是真有诚意道歉,该找个机会补偿我才行。”
水灵发现了,这个人,永远不要让他制你以柄,否则他一定会死死咬住,一根头发丝也能剥你一层皮。
“好,没问题,乔总裁能赏光我自然求之不得,哪天乔总有空让秘书吩咐一声,我随叫随到。”
水灵这番话搪塞的成分居多,堂堂总裁,日理万机,哪有时间找小人物讨什么无谓的补偿!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水灵呵呵地笑。
见水灵柔和的脸上泛出点点笑意,乔泽不着痕迹地把车速减慢。
“另有一件事要告诉水小姐,水小姐听了也许会更感激我。”
“哦?”还有什么事是让她更感激的?
“乔恩会在下周进行项目竞标,以此决定下一季度的合作伙伴,到时有五个团队参加竞标,你们微普被选中为其中一个。”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岑彬最近忙活地不就是探听乔恩集团选择合作伙伴的途径吗,原来是五个公司竞标产生,微普已经入围候选之一。
“这对微普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只是……乔总裁为什么要提前告知我?”水灵有自知之明,她与乔泽并没有什么交情,充其量就是见过一面,甚至谈不上认识。
“我更希望水小姐问我为什么选中微普参加竞标。”
“为什么?”又为什么他更希望自己这样问?
“因为我很欣赏水小姐,很期待水小姐在竞标过程中的精彩表现。”
他欣赏自己,水灵为此而心生愉悦,毕竟有人欣赏自己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水灵正要谦虚一下,不期然地手机震响,于是向乔泽抱歉一声拿起电话。而看到屏显,水灵拿着手机略显犹豫,然终究接了。
“水灵,过两天是妈的祭日,你已经有四年没来拜祭她了,今年说什么也要来。我这两天刚好在这边出差,我去接你,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打来的是水灵的哥哥水群,早就想到会接到他的电话,早就想好了托词,但事到临头,水灵还是有些措不及防。
“你不用来接我!我……我有时间的话会自己回家。”
“你每次都说看时间,每次都不回来,你就那么忙,连祭拜咱妈的时间都没有?”电话那头的水群有些急了,一副兄长斥责妹妹的严厉口吻。
“我尽量……”
“你不要拿这种话来敷衍我,我还不了解你?你这一拖延就又不回来了。你说,你有多少年不回那个家了?妈的死只是个意外,你怎么就不明白,爸爸……”
“哥!”水灵突发声喊住他,她不想听这些,一点都不想,“我现在有事不方便讲电话,我们以后再说!”
水灵挂断电话时已是泪流满面,没有哽咽只是一串串眼泪从眼眶汩汩地往外流,像关不住的自来水水管。
水灵的妈妈死于五年前的这个时节,一场车祸夺走了妈妈的生命也夺走了水灵从小到大倚仗贪恋从未离开的温暖怀抱。每当想起妈妈的死水灵一颗心都会痛的喘不上气来,她的妈妈年轻健康,怎么会死,怎么舍得离开她!是她不懂事!可是为什么连一个赎罪的机会都不留给她?让她只当午夜梦回时在黑漆漆的夜里独自哀悼!而在她痛苦时抚慰她的那个人早已离开,甚至没有人能拉她一把。水灵泪眼朦胧地定视着身旁酷似那人的容颜,多么想他就是那个人,那样他就会抱抱她,给她铺天盖地的温暖,然后把她从悲痛中拉出来……
乔泽怔然看着水灵如一只受伤小兽般期期艾艾地望着自己,那般渴望的眼神让他想要伸出双手接纳她,抹****源源不尽的泪水。但理智又告诉他此情此景下他只能动嘴而非动手,于是他薄唇开启安慰道,“水小姐……”一句水小姐刚刚落音,乔泽欲出口的安慰之辞戛然而止,因为他眼看着水灵脸上的泪越流越多,一瞬如大海决堤般倾泻不止……
*
是夜,漆黑的夜就像水灵的脸突然下起了雨,绵绵不绝。
一个人的房间里,水灵睡得并不安稳,不时地呓语出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呜咽。
梦中的她又回到了妈妈一手操持的那座果园,压弯了枝头的青苹果在淅淅沥沥的雨水冲刷下显得甚是干净,衬着暮色泛出一圈冰冷的光晕。站在苹果树下,她是那般瘦小无助,湿湿的头发,满是污泥的白布鞋,然后一条条蚯蚓从地底下爬出来,佝偻这身子爬满她的脚背,勾住她的裤脚……
“不要……”
水灵猛地惊醒,她又做那个梦了。每当雨夜她就会梦见无数条蚯蚓往自己身上爬,而每当她做这样的梦她就知道外面一定下雨了。走到窗前,果然外面已是一片雨烟朦胧。就着单薄的外衣,水灵浑身打了个冷颤,于是赶紧关上窗爬回床上窝进棉被里。夏天是个多雨的季节,等待着她的将是更多个无眠夜,而睡不着的夜晚总是让那些潜伏的思念更为强烈地冲击她的内心深处。
谢潘,我想你,是真的想你了……
*
一间奢华而又不是典雅的卧室里,乔泽躺在中央的大床上,有着绛红暗纹的丝滑锦被盖在腰际,麦色有型的背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红痕,引人无限遐想。此时的他一脸餍足半闭着眼睛伏卧在枕上,一张魅惑的俊颜极致慵懒。这时,从里间走出一个妆容精致打扮得体的女人来,这个女人身材妖娆,有一头妩媚撩人的栗色卷发,正是昨晚陪他一起出席金英酒会的周瑜。
周瑜走到床边,俯下身子给了床上男人一个绵长的吻。
“外面下雨了?”乔泽幽幽转醒,看一眼被冷风撩起的窗帘,一股湿气萦绕在鼻尖。
“恩,刚下的,看来是人不留客天留客哦!”女人坐在床边,覆着身子凑到乔泽唇边,说话间略有似无地碰触乔泽微抿的薄唇。
“要不,我送你。”乔泽一双睡眼迷离,然眼底却甚是清明。
女人仿佛早就料到,嘟了嘟红唇咬了乔泽一口,“就知道你不想留我,我走了,不劳你送!”说着就赌气起身。
乔泽伸手勾住她的一根指头,“不想走就别走了,反正耽误一天,日本那边也不会有多大损失。”
女人一听,顿时面露笑颜,“其实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4点的飞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再多睡一会儿……”周瑜说着凑到乔泽耳边,小声地咬耳朵,“昨晚累坏你了。”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乔泽说着拉下女人的脖颈,又是一番缠mian。
周瑜是他最中意的女伴,也是唯一一个作为他的得力助手又分他半边床的女人。她行事得体,知道进退,是个理智与美貌并存的女人。他想,不出意外的话,两年之内他会让她风风光光地做乔太太,因为她具备做乔太太的一切潜质。
就拿昨天晚上来说,他俩一起出了酒会,正好看到岑彬开着车子撇下水灵绝尘而去,这是一个收买人心的大好时机。周瑜当时即下车提出自己打车回家等他,没有任何怨言,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并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