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山庄,谢家大厅内。
一袭紫色唐人装的谢老爷子,精神矍铄的站在大厅中央位置,正和几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老人相谈甚欢,不时杯觥交错,唏嘘感叹,似乎在追忆逝去的岁月。
在他身边不远处,谢静妤的父母满脸微笑,向每个走进谢家大门的人点头示意,各种问候的话语层出不穷,既不会冷落客人,也不觉得刻意讨好,待人接物做得滴水不漏。
或许,这就是交际的艺术,长年累月的跟不同层面的人打交道,早已习惯用虚伪面目示人,真面目……哦,对,还有真面目吗?
二楼,站在走廊旁,一身华丽公主裙的谢静妤,冷笑的撇撇嘴,巨大的吊灯螺旋旋转,柔和的暖黄色灯光照着她苍白的脸,犹如独立于世界之外的旁观者,淡漠却异常优雅。
蹬蹬蹬!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快要靠近她的时候却忽然停下来,小心翼翼的靠近几步,最后还是决定退回去。
“俊华,有什么事就说。”谢静妤没有回头,继续玩味的打量着谈笑风生的宾客。
回不回头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时候,家里除了这位被家人称为最没用的弟弟外,还会有人关心她的感受吗?兴许大部分人可得幸灾乐祸,让你顶撞,让你装清高,最后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要听老爷子的话!!
“呵呵……没什么,姐姐,苏浩马上就来了!他会带你走的!”谢俊华高兴得手舞足蹈。
谢静妤转过身,秋水般的眸子认真的盯着他,英俊公子哥努力让自己的笑容变得自然些,忽然,谢静妤轻笑道:“老弟,这么多年了,你一撒谎就猛眨右眼的习惯还是没变。”
谢俊华一张刻意的笑容僵在脸上,停下像小丑一样的动作,勉强道:“呵呵,姐姐,你还是那么了解我。”
“告诉我真实情况吧。”谢静妤轻叹道。
“所有进入山庄的人中,没发现苏浩。”
谢静妤听完,没有任何失落,只是淡淡的点头到:“哦,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哀莫大于心死,极度失落隐藏在袖子里一双捏紧泛青的拳头,一只掐出紫青的晶莹手掌。
她的冷静让谢俊华有些害怕,这种时候,越是冷静,就越不正常,他宁可姐姐大叫或是放声哭泣,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现在的情况,谢俊华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安慰道:“也许苏浩还在路上……”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一个异域风味十足的声音,怪腔怪调的普通话直接打断公子哥的安慰。
“啊哈!我听到了什么?”
迎面走来一位身材高大的西方人,典型奶油小生的面孔自大味甚浓,金色头发遮住额头,留海下碧绿的眼睛,望向谢静妤不时散发淫亵的光芒。
只见他半躬着身子,伸出右手,做绅士状邀请道:“美丽的女士,您的微笑比闪烁的繁星还要灿烂,您的美貌令人陶醉,我能有幸陪你共度这一个迷人的夜晚吗?”
“谢谢你的赞美,斯科尔斯先生,不过相比于跟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共度夜晚,我更喜欢一个人待着。”谢静妤不着痕迹的拒绝。
“噢,太令人失望了,以我们的交情,难道你还要叫我斯科尔斯先生?叫我威廉吧。”威廉目不转睛盯住谢静妤精致的面孔,目光放肆,根本没有一点语气中的谦和。
“您的幽默真让人惊讶,我想我们之间并不存在交情,以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有。”谢静妤毫不示弱,反唇相讥道。
不过,她显然低估威廉厚脸皮的程度,威廉只是微微抿嘴一笑,目光中猎人的光芒愈来愈盛,他从小就喜欢骑马,特别是难以驯服的烈马。
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随即马上扯开话题,毫不放弃接近谢静妤的机会。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优雅睿智的女士都应该给男士一个展现魅力的机会。”
“斯科尔斯先生,您对诗歌的运用真令人感到惊讶,不过您有没有听过中国这样一句话——“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
两人言语中的交锋于无声中起惊雷,看似不温不火,实则唇枪舌剑,谢俊华看得目瞪口呆,根本插不上话。
“谢小姐,您竟然将男女最纯真神圣的感情比作小人,太让我难过了,难道你们中国四大爱情神话难道都是小人之间的感情吗?那可比莎士比亚笔下的伟大爱情差太远了!”
“爱情固然美好,但是比爱情更伟大神圣的东西太多了,庄子云:‘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各自的责任比爱情更重要。”
威廉望着眼前精致得犹如洋娃娃般的女孩,碧绿的眼睛像毒蛇一般阴冷,隔了一会,他忽然开口笑道:“如果苏皓遭遇不测,美丽的小姐,我很希望你还会有这份相忘于江湖的淡定。”
“你说什么?!!”
谢静妤花容惨变,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勇气被这句话一戳即破。
谢俊华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斯科尔斯的衣领,愤怒道:“你做了什么?!难怪苏浩没来,一定是你这个洋鬼子在捣鬼!”
威廉仗着高大强壮的身材,一个肩撞将公子哥撞开,嘿嘿冷笑,抚平昂贵西装衣领上的褶皱,满不在乎的耸耸肩。
“我可什么都没说,不过可以告诉你们,你们要等的苏皓不可能会来了!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出现,要怪就怪他命不好。嘿嘿,你家老头子将你嫁给我,我的未婚妻怎么能喜欢别的男人?!乖乖的做我的妻子吧。”
说完,拍了拍谢静妤的肩膀,张狂的下楼而去。
身后,谢静妤面色惨白,双目无神,无力的跌坐于地下,大厅里缓缓放出悠扬的音乐,吊灯开始挥发它本来的七彩光芒,不停变换的灯光洒在谢静妤紧绷僵硬的侧脸,那鲜红的薄唇飘忽着淡淡的血腥味,这是一种不加任何修饰的美丽,在绝望中等待的美丽是任何人都无法抵抗的诱惑。
女孩紧紧咬着薄唇,倚着木质护栏缓缓站起来,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苏皓,你怎么了,你现在在哪?你可千万不要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