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鸡瓦狗之辈!靠着尔等这些人,如何保我黄花县百姓安宁?!”刘水生见这些人围过来,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看起来倒是威武,只不过脚下虚浮,明显就是没有受过正规训练的杂牌军,比起前天在黄花分舵看到的那些随着县老爷一同过去的差役们都还要差劲不少。
刘水生说了这些话,那些家伙听了,相互对看一眼,竟是各自大笑起来,其中一个看起来差不多有四十岁的家伙眼泪都笑出来了,伸手朝刘水生肩膀上拍去:“小后生,你还是先回去多吃几年饭再来吧,这衙门里头,可不是你这等心怀百姓的英雄人物呆的地方。”
“哦?这话怎么说?”刘水生后退一步,也省得让这家伙碰到自己。
“老子打死你!”就在这时,脑后风声猎猎,却是那王二毛由地上爬了起来,举起手中水火棍便朝着刘水生后脑猛击!含恨之下出手,自然是使足了全身力道,这一下若是打实了,只怕铁打的一个脑袋都要当场崩裂开来。
嘭!一声闷响。水火棍带着风声打在了刘水生身上。只不过打击到的地方并不是后脑,而是刘水生运起功力之后伸到后面去的那支右臂。这些天修为大进,身体的抗击打能力强悍了不知多少。两相接触间,由坚硬的杨木所制成的水火棍顿时断为两截,一头攥在已经变傻了的王二毛手中,另一头却是飞了出去,将旁边的一个家伙砸得头破血流。
这还了得?!其他衙役见状,一起围了上来,抡起手中的水火棍便是一通乱打。可这些衙役终究是些普通人,即便是身子粗壮些,又如何是刘水生的对手?身形闪动间,便是那棍子连一下都没打到身上,反倒被他将那些人全都放倒在地上了了。至于那王二毛,刘水生恼恨这厮下手狠毒,于是乎就对他特别照顾了一些,几嘴巴下去,满口的牙齿就全部喷了出来,一张脸顿时变得猪头一样,连鼻头都歪到一边去了。
“好!好!好!”衙役们都倒在地上鬼哭狼嚎,在那大堂之上却有人拍手大声称好,却是前面一片混乱之声,将那县老爷给引了出来,一过来就见到刘水生大发神威,三拳两脚间便把那些平日里对自己没有丝毫尊敬的衙役们打倒在地,说不得就感觉很是有些解气了,“水生好身手!打死这些死囚娘胎里面带出来的杂碎!”
前两日那事情发生之后,生死姓名全部掌握在刘水生手中,郑县令和漕帮黄花分舵基本上就相当于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而今这刘水生有心在县衙里面做事,那郑县令自然得好生照应了。
“刘水生见过县尊大人!”不理会倒在地上的那些家伙,刘水生站直身子,朝着郑县令拱手行礼。
“水生不必多礼,径直随我前往内衙说话就是。”郑县令由公堂上走下来,拉住刘水生的手,心中万般滋味,脸上却是堆满了笑容,一双吊角眼更显得狭长而窄小。
内衙,乃是县衙之中最为戒备森严之处,一般衙役、书吏即便有事,也只能到达内衙门口便要止步,若不是县令特别亲近之人,那是万万不得进入其中。刘水生随了郑县令进去,有下人上了茶水,寒暄几句之后便开始询问这县衙中的一些情况,当然,自己这捕头的职权范围也是要弄清楚的。
原来,这封建社会里面的衙役和刘水生印象当中的那些公务员比起来,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自身工资,都是有着天壤之别!唯一一点相似之处,那应该就算是福利都相当的好吧?
在这个社会里,衙役尽管在法律地位上同凡,可在他人看来却是贱业,奔走于公家,执杂役之人,为社会主流所不齿。做好了,功绩是官老爷的,做不好,那就是这做衙役的无用,是要拉去打板子的!并且,即便是时刻都要准备和那些盗匪拼命的捕快统领,一年工钱所得也不过就是十二三两银子而已,折算下来,每天便是吃饭都不够!可就是这么一个没有丝毫荣誉感的职业,不少人却当它是个香饽饽一般,求之者众。无他,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是身为衙役,就可免去自家徭役,同时除了每个月的“工食”可以拿回来给家中补贴之外,还有相当多的其他黑色灰色收入!
这般说来,做个捕快头子也不是不好,若是时间长久,大都可以积下一笔不菲的金钱,做个富家翁那是绰绰有余。可关键问题是,刘水生所求的不是这个啊!凭借着自身本领,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轻而易举的,想要保证自己和娘亲还有未央丫头日后生活无忧那是轻松得紧。
只不过不是又有那么一句话吗,yu望是人类前进的源动力,解决温饱问题之后,自然想要再让自己过得舒适体面一点,而在这个社会,过得舒服的除了那些成天没鸟事带着几个狗奴才上街调戏良家妇女的地主老财,便只有衙门里面那些官老爷了。当然,作商人刘水生也是想过,只不过一来没有本钱,二来灵感也并不是如同涌泉滚滚而来,还有最主要的一点,娘亲不答应!虽说谁都知道钱的好处,可在这个社会里面,士农工商,商贾被人视为最下等之人,那是最没出息的。至于像李子豪这样的江湖好汉,虽然大家说起来都是一脸的羡慕与崇拜,可那终究是在刀口枪尖上讨生活的,一个不小心便可能祸及家人,趁着自己现在还未完全陷进去,赶紧脱身出来,在幕后指挥才是王道。
刘水生的想法是要做官,可真正入了县衙,这才知道原来做官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大楚国官分九品,按照以前在电视上面看到的,像县令大人这种角色完全就可以称之为芝麻官了,可偏偏就是这么芝麻大的一点小官,无数人终其一生也不能登上那个位置!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知县下面,还有主簿以及一些辅助官员,这些人下面,又有典吏执掌三班六房,刘水生现在是捕头,也就是个三班衙役里面的快班统领,仅仅是这县衙之中,身份地位在他之上的便有不下二十人!要知道这些位置可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想在这县衙里面探出头来,必须硬下心来将那些拦在前面的家伙一一拔除!
刘水生也知道了自己先前是闹了个大乌龙,他是快班统领,却是无论如何也管不到皂班衙役上面去的。只不过人也打了,难不成还要前去赔礼道歉么?那可不是他的性格。
“本县在这县衙之中,虽是正印官,手下也有那么一点小势力,可终究不是本土人士,平日里说话也是不太管用的。”摒退了下人,面对询问,郑县令说不得便脸上露出苦色来,“不说那些主簿,典吏,便是那些个打死囚娘胎里带出来的衙役,本县也有大半支使不动。”
的确是这么个情况,大楚国律,七品以上含七品官员任职,须得异地为官,那郑县令本不是菏泽府人,刚开始来此黄花县时那是半点根基都没有,哪里能够撼动这些本土派人士的根基?得幸自身乃是正印官,几个随身带来的长随也还算行事机灵,慢慢地也给这郑县令拉拢了那么一小票人在手里,这才活得有些滋润起来。要不然,只怕是连政令都出不了这个知县衙门!
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也多半都是郑县令在教他这县衙里面各人身后的背景,性格,尤其是在主簿和典吏身上说得最多。这一方面是因为这二人乃是郑县令在衙门之中最大的对手,另一方面,刘水生日后也是由那典吏直接领导的,说不得就要详细交代一番。刘水生一一记下,由内衙退出,径直寻那典吏去了。
典吏姓曹,四十岁左右,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也许是这衙门里面油水捞得多的缘故,一个腐败肚子很是显得突出。见到刘水生进来,眼皮子都没抬上一下,自顾自地敲着桌子继续哼唱他的菏泽戏,看那神情倒是颇为悠闲自得。衙门就这么巴掌大一块地儿,里面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那典吏又是如何不知?刘水生乃是郑县令亲口任命的快班统领,这曹典吏自然是一清二楚的,此时见到这小子进来,理所当然就要给他点教训才是。
“在下刘水生见过典吏大人。”站了半天,见对方似乎没有理睬自己的意思,刘水生说不得就向前进了一步,拱手行礼,接着又将郑县令写好的签牌放在了桌上,“这签牌乃是由县令大人所写,还请典吏大人登记造册。”
和做官的有官印护官符一般,县衙衙役每个人也都有签牌,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牌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年龄,所属差事,交由典吏统一登记。刘水生要在这衙门之中做他的快班统领,自然少不得要和这曹典吏打交道。
“快班统领么?黄口小儿,又有何资格敢担任这快班统领?!”曹典吏拿眼睛看了一下刘水生的签牌,停止了哼唱,口中呵呵冷笑两声,一把抓了起来朝着门外扔了出去,落地发出啪地一声响,“这郑县令,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辱骂上官!”刘水生来见典吏之时,心中就想好了,自己既然入了这县衙,便得不断往上爬升,只要是拦在自己前面的,不管是谁,都是自己的敌人。对待敌人,我们要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
“老子骂便骂了,那姓郑的又能奈我何?”曹典吏冷笑着撇撇嘴道,“你小子打哪来赶紧回哪去,省得一不小心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弄不明白。”
刘水生见门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猛地一伸手,只听得啪地一声响,竟是冷不防朝着曹典吏脸上抽了一记又焦又脆的耳光!大声道:“县令大人有令,曹查理当众辱骂上官,按罪掌嘴三十!”
说话间,手下不停,左右开工,几巴掌下去,这曹典吏两边脸上就高高肿了起来,越发显得肥胖。
事发突然,曹典吏和外面众人又何曾想过这厮竟会如此大胆?一直等到刘水生在这曹查理脸上接连打了好几巴掌才各自回过神来,操家伙的操家伙,摸刀子的摸刀子,喝骂声大起,群情汹汹,便要进来将这胆大妄为之辈生生打死才好。只是房门也就那么宽一点点,众人又是一齐往里面冲,说不得就卡在了门口,又是一番闹腾。曹典吏看块头不小,只不过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身子自然没以前灵活,眼睁睁看着刘水生伸手过来,却是始终闪躲不开,外面手下又都挤在门口,抢救不及,只得硬生生被这家伙给打了三十个大嘴巴子!
“老子杀了你!”刘水生住了手,曹典吏却是缠了上来,双眼通红,怒喝一声,双手握拳便要朝着刘水生头上打去。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刘水生反手过来,随便往旁边一带,这曹典吏便收不住势子,腾腾腾地朝着挤在门口的众人直扑了过去,滚地葫芦般压倒了一片。
“典吏大人,在下也是听命行事,还望大人恕罪。”刘水生笑着,伸手在那酸枝木桌面上轻轻一拍,只听见喀嚓一声大响,一张硬实的桌子便被他一掌之力拍得散了架。如此功夫,包括曹查理在内,那些人又哪里还敢有半点妄动?若是当真惹恼了这厮,朝着自己脑袋上轻轻的这么来一下,那不就成了个破开的大西瓜?
“这位壮士,不知大闹县衙,眼中可有王法?”说话的是站在门外的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瘦不拉几的,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将其吹倒在地。可就是这么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家伙,在这众人皆噤声不语的时候,他却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