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用蓝彩羽还是这支墨梅呢?”
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袭月白长衫,光洁的额,漾着水光的眼眸,修直的鼻梁,鲜艳欲滴的红唇。心里长叹一声。
“听溪,就用墨梅吧。其它饰品就不用了。”听溪把那支金枝墨梅插到我的高高盘起的发髻上,又用梳柄把额顶和两侧的发挑的蓬松一点。
“小姐,你真美。”可是,她又说:“这样是不是太素了。今天可不是一般日子呢。”
“你知道我一向不喜艳色的。何况我对这些聚会,也没有什么兴致,若不是相府的燃晴姐姐相邀,又是为着三哥哥接风,我赶这热闹?。”我打断听溪的话,站起身来。
“叫子安备好马车。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听溪转身出去,我端祥着镜子时的自己,及地月色长衫,上面是我自己画的金色梅枝,从衫底直至胸前,点缀着几朵墨色梅花。这样象男装一样简洁的装扮,我知道并不适合这个古代世界关于女人的审美。但是我自己却是喜欢的。好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也快八年了,慢慢克服初时的恐惧后,便安心生活了下来。前世的种种性格也渐渐从我身上显现出来,好在那时候年龄小,家人也不过觉得我特别,倒没有出什么问题。
我正想出门,却不料爹爹和娘入了门来。娘拉起我的手,仔细端祥好一下,倒笑起来:“我的烟羿果是不俗,却不晓得哪家公子有眼有福能得我家这个宝呢。”爹爹倒是不说话,站在边上含笑而视。
“娘,就那些只会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纨绔子弟,女儿烟羿也看不上。”
娘笑骂:“都是你爹爹把你宠的,哪里还有个姑娘的样子。这些疯话,叫外面的人听了可怎好?”
“羿儿说的对,这世间能配得上我家烟羿的,我还真是挑不出几个来呢。她若不是女儿身,将来必是国之栋梁,便是现下那几个极负盛名的少年英才,若论才能,想羿儿比之他们,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爹爹笑着说,“时辰不早了,快快去吧。”
“那女儿去了,娘,晚上我回府吃饭,您给我准备梅花糕和槐花蒸蛋呀,千万别忘了。”我说完,走出门去。刚好遇着听溪回来:“小姐,子安已备好马了。”
“怎么,你又骑马?不乘马车吗?”娘责问。
我说:“马车太麻烦了,何况也闷。”我怕娘唠叨,赶紧往外走。
娘倒底不放心,在后面叫:“听溪,照顾好小姐。早些回来。”
听溪答着是。我和听溪出了门,子安果然等在门外,三个人各自跨上马,向青湖出发。到了郊外的竹林,我放慢了马速,三月的竹林,已是一派新绿。清晨时分,烟雾缭绕,偶有露珠滴落在衣,鸟啼不绝。
我忽而生出兴致,从腰间取了笛来吹。正至兴高处,却见前方一蓝衣男子策马而来,后面显然有追兵。可是我的马已来不及让道。两边是浓密的竹林,我们三人并马而行,他无法过去,若不及时勒住奔驰的马,势必会撞上我。蓝衣男子反映极快,眼看着已撞上我,他一勒疆绳,他坐下黑马一声长嘶,及时停了下来。可是后面的几个蒙面男子已然追上。我还没来得及道谢,两方已打斗起来。
我细看蓝衣男子,只见他右臂已伤,面色发黑,显然已中毒,同时与十几个人打斗虽不至处于劣势,但到底很是吃力。想到若不是我拦他去路,这几个也未必追得上他,且他本身危及却情急中勒马不欲伤我,凭这份思虑,我也应助他一力。
没有我的吩咐,子安和听溪都只在马上静观其变。我说:“子安,去帮这位公子。”子安答了声是,挥剑而上。以子安的身手,绕是这些黑衣人一流高手,他一人也足以应付过来,何况那蓝衣人更是不弱。这样一来,形势马了有了转机。众黑衣人见无法取胜,再斗下去,必败无疑。领头那个长啸一声,十几人已跃入竹林,转眼不见。
蓝衣男子已伤,见众黑衣人散去,也自收了手。他下了马,对子安一抱拳,说:“谢这位公子相求之恩,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子安回礼,面无表情地说:“在下不过是听小姐吩咐,公子要谢,谢我家小姐便是。”
蓝衣男子转身向我一辑:“谢小姐相救之恩,在下赵紫陌,若他日在下尚有命在,今日之恩,必定相报。”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牌,“在下没有他物,这玉牌仍是无极门信物,现赠予小姐,若小姐以后有用得着无极门的地方,拿着这玉牌前去,无论何事,无极门定会竭全派之力为小姐办妥。”
我笑着摇摇头:“公子不必客气,我只是念着公子勒马之情,还公子一个人情罢了,当不得公子这样的大礼。”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何况小姐救了在下性命。还请小姐收下。”
我还欲回绝,子安却道:“既然公子盛情相赠,小姐就收下吧。”
我看了一眼子安,他依然面无表情,可我知道子安一向不多话,既这样说,必有他的道理。于是我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听溪去接了玉牌,递于我。我收了起来。
又听赵紫陌说:“敢和我无极门作对的,必不是等闲之辈,何况此次追杀我,计划的也极其慎密,怕不是一般江湖人所为。恐要为给小姐造成麻烦了。请小姐速离此地,赵某也就此别过。”
我知他急于要走是不欲连累我,心生好感,此人虽相貌普通,却有一双极具神采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说:“我叫欧阳烟羿。”又转头叫子安把他随身带着的金创药和百毒散赠他一点。
赵紫陌又是一番感谢。我也担心黑衣人再次返回。便说:“赵公子不必客气。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就此别过吧。后会有期。”
赵紫陌上马道别。我们也继续策马前行。听溪抱怨:“小姐,你怎么轻易把名讳告诉陌生男子呢?夫人知道,又该生气了。”
我笑骂:“名讳不过称呼而已,你这丫头就是事多。若不叫人知道,我要这名字做什么。”又想起那玉牌,于是问子安:“子安,刚才为什么让我收那玉牌?”
子安道:“无极门在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多,但若论实力,还没有哪个门派的实力能和无极门相抗衡。他们不仅有极完善的情报系统,而且撑握着江南的经济命脉。派中人众虽不多,但个个都是一流高手。可抵千军。可惜二十几年前,不知何故,无极掌门再也没有出现过,无极门也几乎在江湖上消失。赵紫陌所赠玉牌上面是不是有一极字?”我拿出玉牌端祥了一下,那玉牌通体温润透着水色,确是一块上好的极品羊脂玉,上面果然刻着一个繁体“极”字。
子安继续道:“若玉牌不假,那应该就是无极门的门主令牌了。想这赵紫陌,许是无极门新任门主,子安是想,小姐有这玉牌,虽不至于用上,也有备无患。只是,小姐还是要轻易不要让外人知道的好。”
我笑笑收起玉牌。也没当回事。
至青湖太阳已高。还没到相府别苑的临湖花园内,已觉扬柳轻风,青草没蹄,湖光滟色了。相府别苑已有家奴守在路口。见我们三人,立即迎上前来,其中一个年轻小厮问:“请问是护国将军府的小姐吗?”
子安前去应答。两小厮及两个小丫环领我们进了园内,依湖而建的几个亭阁已坐了一些人。想来都是京都各官员家的公子小姐们。相俯小姐李燃晴从小与我交好,她的美名与才情,盛极京都,又天真活泼喜爱热闹,因是家里惟一的女儿,甚得父母兄长宠爱。这样众高官家的小姐公子的聚会,她一年总也要办几次,我虽不喜,却也被她拉来过几次。
还未至亭阁,燃晴已笑迎出来,一身鹅黄绸衣,额间一点红,单凤眼含着笑,鲜唇欲滴,她这个样子,配上初春新绿,倒是相宜,燃晴一边笑,一边还抱怨:“烟羿,每次都是你这丫头最迟到。先罚酒三杯。”
说完携了我的手,至亭心坐下。我还未开口,她已指着手边的一年轻公子对我说:“烟妹妹,这就是我三哥。不认识了吧?”
我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声三哥哥好。心里却一声赞叹,果然好风采。少时见到剑啸,他便是相俯三个哥哥中生的最英俊出色的,但那时未免稚气,也不过五年未见,却端的是剑眉星目玉树临风。一袭宽松白袍,更映得他风姿卓绝,虽然是武将,却儒雅里透着稳重谦和。头发只在顶端用碧玉绾了一个髻,长发披散,若是生成女儿家,也必是如燃晴一样的倾国之姿了。
他点了头,口中说到:“这位就是燃晴天天唠叨的烟羿妹妹了,几年未见,倒添了不少护国将军的风采了,一点也不输于你哥哥芷修。燃晴还担心你不来呢,念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