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心痛!
这是秦昭此时此刻心里唯一的感觉,头脑也仿佛被掏空了般,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他自己的控制范围内,情不自禁的从暗里走出来,面对那个女子,他知道自己会沉迷下去,可还是义无反顾,他也知道,就算现在他走了,也无所谓,就算这个女子今夜死在这里,也与他无关,这么多年,他在宫里看到的冤魂还少吗?可是,放不下,他秦昭,放不下!
怎样挣扎的心理,也没能阻止他的本能,就这样走了出来,可是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半分后悔,反是欣慰和欢喜!
安若宁停下了哭泣,朦胧的睁着双眼,怔怔的注视着眼前真实的黑色靴子,心里有些期盼,又有些害怕、惶恐,会是他吗?
时间一时似乎停滞在一刻,两个各有所思的人,静溢充溢着整片竹林,只留下阵阵的“沙沙”声。
“起来吧,地上寒重,对你身子不好!”
秦昭终于还是先开口了,蹲下身,欲要扶起地上的安若宁。
神情一阵恍惚,安若宁身体一个激灵,连忙一把甩开秦昭的手,挣扎着坐起,退后几步,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来人的脸,泪水却再次溢满眼眶。
她突然很害怕,害怕这只是个美梦,像水中花镜中月一样的美梦,自己一不小心碰到,就会破灭!
“你……”秦昭皱起眉,手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看着对他避之若虎的安若宁,心头没有来的一颤,可是心里疑惑还没说出口,她的泪水却已灼伤了他的眼睛。
“秦昭?是你吗?”安若宁抬起微微颤抖的手,在眼前虚晃着,想要伸过来,却不敢,声音是哽咽的、颤抖的、期待的、小心的,让人听着好不心疼。
“是我!”仿佛着了魔般,秦昭没有经过意识的对安若宁应道,声音轻柔如水。
“呜呜呜……”
安若宁捂着嘴,低低的呜咽着,看着秦昭,眼里有留恋有爱恋,可却又不敢上前来打破,她害怕失去的那一瞬间,她不敢面对,她不坚强她知道,特别是在他的面前,这就是一种寄托,即使安若宁已经相信在这个宫里,有秦昭!
秦昭深深地皱起眉头,从她的眼眸里,自己看到了害怕,她在害怕什么?明明是满眼的不舍和眷恋,为什么还包含着害怕?她的泪,她的痛,让秦昭心疼,不想再纠结与自己和安若宁的原因,现在,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别哭!”
心一阵一阵的抽疼,秦昭一步一步,缓缓地移向安若宁,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拂去她脸上的泪水,冰冷而苍白的脸,心头一惊,秦昭不由又皱起了眉,担忧溢于言表。
似乎感觉到了温暖,停下哭泣,安若宁闭上眼睛,贪恋的汲取着,似乎害怕……又是害怕,真的害怕,这是个梦境,自己一不小心,它就会突然破裂!
“我带你回去!”秦昭轻轻说道。
温柔的声音萦绕在耳际,那么熟悉!安若宁深吸一口气,口里梦呓般说着:“好,我们回家!”
身体被人横抱起,安若宁将头倦缩在那人的怀抱里,他的气息,他的温度,那么熟悉,那么亲切,那么真实……依然紧紧的闭着眼眸,安若宁嘴角噙起一抹满足的微笑。
秦昭看着怀里的少女,心抽痛了一下,她那么轻,那么小,那么害怕。
竹林里,幽静而诡异的竹影,映着月光,沙沙声,不绝于耳,和着浅浅的脚步声,一路走远……
清晨,淡淡的阳光照射进竹屋,床上的人儿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安详的睡着,只是脸色却有些苍白,又过了一会儿,一声梦呓般的呻吟响起,安若宁缓缓睁开眼睛,白色床帐,熟悉的屋子,难道昨晚真的是梦?可是为什么,一切都那么真实,抬起还放在被子里的手,抚着脸,闭上眼,感受着,仿佛昨晚的温暖还在般!安若宁嘴角浮起一丝笑容,却带着难言的苦意。
“若宁,你醒了!”
似乎听到了里面响动,苏尚仪走进屋子,坐在床边,微笑的问道。
“姑姑!”看到床头关怀的苏尚仪,没由来得一阵心痛,安若宁感到鼻头一酸,坐起身,抱住苏尚仪,“姑姑!”
“怎么了?”感觉到安若宁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同于常,苏尚仪担忧的问道,双手轻抚着她的后背。
“没有,就是突然好想……好想娘亲!”安若宁低低啜泣着,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道,可是,现在,她真的突然好想娘亲,好想那个在江州安府里的裴氏,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也是自己欠得最多的人,不知,现在她过得好吗?自己曾经发过誓,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可是现在呢?
“娘亲!”又唤了一声,这一次,安若宁是真心的在想念裴氏。
苏尚仪听着安若宁带着哀愁的声音,心情也有些低落,似乎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抚着安若宁的手也变得更加轻柔。
时间这样安静的流逝了一会儿,安若宁扬起脸,从苏尚仪怀里挣脱出来,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
“姑姑,我……”
“好了,快起吧,都要巳时了!”苏尚仪阻止了安若宁的话,微笑着说道,“我在屋外等你,有些话跟你说!”
“嗯!”安若宁点点头,窸窸窣窣的开始穿衣服,没有装饰,简简单单的,安若宁用一根竹青色的丝绸绑起头发,束了根马尾在脑后,既然灵魂里是一个现代人,还是这样简单的挽发方式才觉得最舒适,繁重的发饰反而是累赘。
“姑姑!”
撩开珠帘,走出里屋,安若宁看起来一身清爽,就连苏尚仪也是眼前一亮。
“让你等久了!”安若宁嘻嘻笑了一声。
“你这丫头,真是懒得连发髻都不想梳了!”苏尚仪笑骂一句,将安若宁拉到自己身边,指着桌上的食物,又道,“快些吃吧,都要凉了。”
心里一暖,安若宁乖乖的坐到桌边,接过苏尚仪盛过来稀粥,晶莹如玉,甘甜可口,就好似裴氏给自己熬得一样。
“姑姑!”嘴里含饭,安若宁突然想起苏尚仪说有事告诉自己,连忙好奇的问道,“你刚才说有事要告诉若宁,什么事阿?”
“哦,是储秀宫的事,不知你有没有兴趣?”苏尚仪微微一笑,往安若宁碗里夹了一块蒜泥白肉。
安若宁动作一滞,思绪却已飘开,难道和昨晚见驾有关?
“姑姑,说说吧,反正我也无聊,就当没事自己嚼嚼舌根儿,调节调节这无聊的生活!”吞下嘴里的稀粥,安若宁无所谓的说道。
苏尚仪斜眼看着安若宁,嘴角挑起一丝狡黠的微笑,道:“昨晚元宵晚宴,皇上下旨,所有御秀女同事觐封为才人!”继续看着安若宁的脸,苏尚仪停了一下,继续道:“你是否有后悔,只差一步,你也是主子了?”
安若宁的确心里有些震惊,不过也仅仅只是局限于震惊,才人,下三司里最低的女官,有什么好骄傲的,继续吃着饭,安若宁风轻云淡的说道:“姑姑,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了,我有什么好后悔的,要是我被封为了才人我才要后悔呢!那么多的才人,谁也没有半分优势,还不和御秀女一样,只是换了个称呼而已,不过她们的争斗离了储秀宫,换在了真正的后宫里,皇上这样倒是帮了姑姑,我觉得,开心的,应该是姑姑才对吧!”
安若宁也转过眼眸,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苏尚仪,嘴角狡猾的微微向上挑着,苏尚仪心里倒是很是惊讶,这丫头还真是聪明,这么明显就挑出事情的焦点,只不过,她真的不介意吗?
安静了一会儿,苏尚仪也没有说话的意思,盯着安若宁,就好像要在她的脸上看出一朵花儿一样。
“姑姑,我今天很惊艳吗?你要这样一直看着我?”安若宁喝下最后一口稀粥,挑起眼皮,淡淡的说道。
“呵呵,我有时真的搞不懂你这丫头了!”苏尚仪笑了笑,最后说道。
“是么?”安若宁也笑了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便又道,“姑姑,我的伤也好了大半,不知道您会我做些什么呢?”
“你想做什么?”苏尚仪反问道。
安若宁摇了摇头,现在她还很迷茫。
看见安若宁无知的表情,苏尚仪莞尔,说道:“我暂时什么也不要你做,你就好好的呆在这儿,好好地养身体。”
“可是,姑姑,我可以出去吗?在这里很无聊啊!”安若宁撅起嘴,想想前些天过的那日子,她就一阵恶寒。
苏尚仪想了一会儿,见安若宁一脸期待,便点了点头,又道:“不过不可走远,就在储秀宫附近走走,你知道的,宫里很乱,小心殃及池鱼,那就得不偿失了。”
“嗯,我知道了!”安若宁欢快的跳了起来,可以见着生人,自己也好沾点人气儿,那几天过的,都快变神仙了,“那我可不可以去找烛衣、锦然她们?”
苏尚仪眉头忽的皱起,才说了她聪明,就胡来,忙道:“你倒是什么都看得透彻,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你好不容易离开了,现在找她们不是再给自己找麻烦吗?都知道你得罪张婕妤她们,你觉得你那些好姐妹会真的继续与你交好,况且现在,你的身份不过是个小宫女,就算她们愿意,你也不过是在给她们找麻烦!”
听着苏尚仪的话,安若宁突然有些失望,那是她在宫里唯一的朋友啊!可……姑姑说的,这也是事实!
心里掂量了一番,安若宁最后决定,各有各命,还是不要找她们了为妙!心里也只是低落了一会儿,安若宁便继续沉浸在可以出去的喜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