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已过了一半,天差不多也已经亮透了,储秀宫里此时也变得热闹许多,御秀女们清晨一起来就听说苏尚仪突然改变心意,准许他们去御花园,顿时情绪高涨,一个个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顾盼生媚,也许……可能……说不定,那种幸运就会突然降临在自己身上?
沐烛衣、玉锦然两人各有所思的坐在安若宁的屋子里,听着窗外传来熙熙嚷嚷的嬉笑声,都不由皱了一下眉,站起身,玉锦然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着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锦然,你就不能坐下来吗?”沐烛衣被玉锦然晃得头昏,不悦的说道。
“哎呀,我心里慌,坐不下啊!”玉锦然嚷了一句,望着沐烛衣,又道,“烛衣,我怎么觉得我们这么做就像守株待兔,不会有什么成效的!”
“可是,你让我们去哪儿?去苏尚仪哪儿吗?”沐烛衣立刻反驳道。
玉锦然苦着脸,叹了一口气,眼珠一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又忙道:“烛衣,不如我们也出去找找吧?”
沐烛衣愣了一下,神情挣扎了一番,只有那些没脑子才会在这个时候往御花园跑,沐烛衣可不想当这样的一个傻子,出这个头,招人的眼,可是……见沐烛衣犹豫,玉锦然看得心慌,又急着要开口。
“张婕妤又来了,好像现在就在苏尚仪那儿!”
也不知门外突然说了一句,屋里的两人神情忽的一紧,不由竖起耳朵听起。
“真的?她不是上次吃了亏,这又来找苏尚仪的茬儿吧?”
“我哪儿知道,苏尚仪还没回来,似乎内情不简单啊,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呃……我看还是算了吧!好不容易可以出宫,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了!”
“嗯,说的也是……”
屋外的两个人越走越远,说话声也渐渐听不清了,不过这些也够了,沐烛衣、玉锦然两个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神里,似乎都看出了同样的猜测,同时朝着门口走去。
苏尚仪站在后园里,望着天地间的一片雪白,眉头却皱得很深,这三个月来,安若宁总是往这儿跑,这里到底有什么,会这么吸引她?这次的事不可能善了,我又该怎么来安排她的去处呢?
苏尚仪感觉头大如斗,这丫头太难缠了,刚开始去招惹沈星澜、曾雅竹那些人,自己就看不过去,可后来却又突然反常,见谁都躲着,昨晚又对人大打出手,她到底怎么回事?唉,看来这些日子来,烦事缠身,自己对她的了解不够啊!
“苏尚仪,苏尚仪!”
冬雪喘着粗气急急的跑过来,脸色也因此而变得潮红。
“苏尚仪,张婕妤又来了!”
“嗯?”苏尚仪面色一凛,直直的盯着冬雪,“怎么回事?”
“禀尚仪,是这样的,奴婢依您的令……”冬雪深吸一口气,将张婕妤带着安若宁气势汹汹闯进储秀宫的是说了一遍。
听完,苏尚仪脸色变得更加阴沉,眼神也变得深邃,哼,我倒要看看,她能耍出什么威胁到我的牌?
“回去!”
苏尚仪院子里,张婕妤好整以暇的坐在堂首的暖炕上,不屑的打量着这间及其平凡简单的屋子,还不是的瞄了瞄站在珠帘外,有如阴魂般却一直低眉顺眼的鲁嬷嬷,身上感到几丝阴冷,但眼里却装得满是鄙视,心道:嚣张吧,等会儿,我让你们哭都哭不出来!
安若宁不安的跪在院子里,低着头,也不知为什么,在面对张婕妤的时候,面对其他人的时候,自己也不会这么惶恐,只有在面对苏尚仪的时候,自己才会不安,怕见到她那探索、冷冽的眼神,怕她对自己失望,可是现在呢,自己辜负苏尚仪对自己的关心?其实,安若宁非常想将自己心里的事说给苏尚仪听,可是安若宁自己也知道,这个世界,这里的封建道德,是不允许她这么任性的!
院外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安若宁将头垂的更低了,可能这就是这就叫鸵鸟心理吧!安若宁暗自嘲笑了自己一句,是啊,以前的自己可是从不会这样的啊!
“姐姐!”玉锦然站在院门口,看到院里那个葱绿色的身影,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沈星澜她们也来了!”沐烛衣口里轻哼了一句,转眸却又见曾雅竹几人也向着这边盈盈走来,心里突然有些好笑,“看来今天不出宫凑热闹的人,还挺多的!”
玉锦然也看到来的几拨人,特别是看到曾雅竹她们的时候,突然脸色白了几分,有些心虚的移开了眼睛。
站在一旁,沐烛衣自是将玉锦然的脸色变化看在眼里,也不想绞进她们的争执,轻移了几步,和玉锦然拉开了些距离。
“真有好戏哦!可比御花园的好多了!”年小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沐烛衣旁边,幸灾乐祸的嚷道,“你说是吗,烛衣?”
这个墙头草,看了眼年小瑛,沐烛衣心里骂了一句,咧了咧嘴,冷淡的说道:“耐心看着吧!”
听出沐烛衣的疏远之意,年小瑛无趣的瘪了瘪嘴,将目光转移到了院里,当看着那道葱绿色的背影时,脸上却不由露出一丝冷笑。
“张婕妤,您怎么这么好的兴致,正月初一大清早就到我的储秀宫来了!”
一声笑语在众人身后响起,但声音里却包含着无尽的寒意,让众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自觉让出一条道儿来,苏尚仪缓缓走来,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冷的如三尺寒冰,看也没看一眼跪在院里的安若宁,径直就走进了屋里,坐到暖炕的另一边。
“姑姑说笑了,本殿下这不是太想您了吗?特意给您送来一份特殊的新年大礼!”拿起绢子拭了拭嘴角,张婕妤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张婕妤有心了,还请你代本姑姑向沈贵嫔问个好!”苏尚仪亦冷笑着回了一句。
听罢,张婕妤的眉角不由抽了抽,脸色顿时白了几分,冷哼了一声,抬起眼皮斜睨着苏尚仪,也不打算再跟她绕下去,冷声道:“也不知道,苏尚仪是否说过触犯储秀宫的宫规者,决不轻饶?”
“说过!”苏尚仪理了理衣袖,无所谓的说道。
“那好,这个御秀女擅自出宫,不知苏尚仪打算怎么罚?”指着院外的安若宁,张婕妤寒声说道。
“是么?擅自出宫?”苏尚仪瞪大了眼睛看着张婕妤,突然一声笑了出来,“呵呵呵……那么,张婕妤,我想您现在可能有忙的了,御花园里满是储秀宫的秀女,本姑姑特令,今儿个是正月初一,准许御秀女们出宫玩耍!”
“什么?”张婕妤瞪大了眼,看着苏尚仪的眼睛里快要喷出火了。
身子微微一颤,安若宁此时也张大了嘴巴,依然低着头,可心里却已波涛汹涌,苏……姑姑……
看着张婕妤吃干瘪,苏尚仪却不很是在意,相反,却一直悄悄注意着跪在院里低着头的安若宁,院门口,除了沐烛衣和玉锦然知道内情反应不强烈外,那群看好戏御秀女们似乎也听出些端倪,不由都眼里带着火的看着那道葱绿的背影。
“呵呵,姑姑好算计啊!”张婕妤冷笑一声,“也不知贵妃娘娘知道您的这等做法,会怎么看?”
“呵呵,”苏尚仪别过脸,也没否定张婕妤的话,扯着嘴角,看着她,“这用不着婕妤娘娘为奴婢担心!”
“哼!”怒哼一声,张婕妤站起身,瞪着苏尚仪,真想不到她居然连贵妃的面子也不给。
一直站在张婕妤的身边的露儿看着自家娘娘吃亏,自己心有不甘,立刻跳了出来,指着苏尚仪喝道:“苏尚仪,你可知,这个死奴才还不知死活的冲撞了我家娘娘!”
“哦?”苏尚仪抬起眼皮,瞄了眼露儿,吓得露儿一个寒战,就躲到了张婕妤身后,苏尚仪微微一笑,继续道,“是么?那可罪该万死了!”
露儿吞了口唾液,见苏尚仪松了口气,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又见自家主子就站在一旁,也没阻止自己的动作,便又大起胆子喝道:“你们储秀宫就教出这样没规没矩死奴才,你个小小尚仪还好意思在我家娘娘面前嚣张,哼,当真是又怎样姑姑就出什么样的御秀女,都是奴才的货色!”
听着露儿说完这样的话,顿时院子里里外外都沉静了下来,张婕妤本打算是顺其自然,看苏尚仪会怎样回应,哪知露儿说得竟如此大胆说这番不要命的话,要知这番话就是自己也是不敢轻易说的,还没来得及阻止,露儿就已经说完了,心也顿时沉了下来,歇了一会,露儿此时也发觉到气氛的不对,急忙又躲到张婕妤身后。
苏尚仪脸色此时依然如常,没什么变化,只是目光变得有些游离,似乎想起什么一般,过了好一会儿,苏尚仪才抬起头,目光扫过露儿,带着深深的厌恶和憎恨,说道:“好啊好啊,好你个义正词危的小宫女,好大的胆子,本姑姑与你家主子说话,哪有你这个小奴才插嘴的份儿?活腻了吗?”将目光又移向张婕妤,苏尚仪目光缓和了下来,却是冷的吓人:“张婕妤,看来你很不会调教奴才啊!要不要本姑姑帮帮您?”
“娘娘……”露儿身子猛地一颤,拉着张婕妤的衣袖,乞求的喊道,还未说完,“啪”的一声,鲁嬷嬷已一巴掌将她拍到地上趴着,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瞄了眼地上可怜兮兮的露儿,张婕妤心里满是气,这个没脑子的奴才,想不到自己这次来兴师问罪,却弄得自己这边人仰马翻,顿时底气有些不足了,却依然心有不甘,哼道:“这是本殿下的事,轮不着苏尚仪你管,只是不知,那个冲撞我的御秀女,苏尚仪打算怎样处置呢?”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自是按照储秀宫的宫规处置!”苏尚仪眯起眼睛,冷声说道。
“那好,苏尚仪,请吧!”也要为自己扳回点面子,张婕妤面无表情说道,人却已走到了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