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尚仪语毕,人群里立时变得鸦雀无声,虽然苏尚仪的声音不大,但却字字撞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或许,在此之前有人会对苏尚仪说的这话嗤之以鼻,但现在,却真的是不无可能,而这话也瞬间绝了不少人花花肠子。
安若宁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身体里从刚才的窒息里恢复了活力后,又偷看了眼对面的曾雅竹,她的面色较之刚才,似乎变得苍白了,眼睑低垂,紧抿着嘴唇,似在沉思,身上也失去往日那自信满满的气质。
安若宁明白,曾雅竹也知道了她的麻烦要来了,不过,既然敢做又何不敢但当,只是这一招,曾雅竹知不知道她走得有些过了火,看来自己与她拉开距离的想法已是势在必行,还要找个机会和锦然理清楚啊!
早晨的课程算是被放掉了,回到房里已差不多快要午时了,安若宁刚坐下,喝了口昨晚遗留的冷茶,然后便有小宫女送来了午饭,才发现自己已是饥肠辘辘。
饭后,天变得暗沉,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阵阵寒意侵进屋子。
小宫女收走食盒时,忘了关上屋门,安若宁坐在桌边,发呆似地的看向屋外,冷意潇潇,雨帘幕幕,屋檐上晶莹的雨水,珠子般破碎在地面,留下残破的躯壳,秋雨调教着盛夏后张狂的繁荣,葱绿在秋风里打着颤儿。
“唉!”
感慨的叹了口气后,安若宁端起桌上才泡好的新茶,轻抿了一口,忽的皱起眉头,这茶,好苦!转而却又自嘲一笑,在宫里,就是要学会苦中作乐的,不是吗?
嗒~嗒~嗒~
突然,一阵柔和、仿佛应和着雨滴节奏那般的脚步声悠悠传了过来,安若宁抬起眼眸,一道鹅黄的身影映入眼帘。
“呵呵,若宁,就知道你没午休!”沐烛衣笑嘻嘻的走了进来,见安若宁一个人坐在门口吹风,忙关上门,又嗔怪道,“这风吹得也是够冷的,你还真能受,要是吹病了怎么办?”
和沐烛衣相处这么久了,安若宁不得不承认,沐烛衣的确是储秀宫名副其实的第一美女,肤如凝脂,黑发如瀑,唇红齿白,琼鼻挺立,一双秋波盈盈的丹凤眼,一张弧度优美的鹅蛋脸,个子不算高,但身材却十分匀称,多不得一分也少不得一分,气质更不似一般秀女那般娇弱柔媚,眉宇间带着丝丝英气,活泼可爱,在这个奢靡的宫殿里,倒是显得别树一帜、鹤立鸡群,就连安若宁现在也不知不觉有些喜欢她,虽然自己知道这样很危险。
“哪有这么容易病啊,我又不是病秧子!”安若宁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这倒是安若宁的惯性思维了,谁让自己前世就是身体倍儿棒呢!
“编吧!你以为我不知道,刚进宫的时候你就闹了御医来,现在还好意思这么说!”沐烛衣白了眼安若宁,说道。
安若宁不由有些讪讪,自己怎么忘了那茬儿,但沐烛衣不是在兰园吗,她怎么也知道?不过再想想周莲儿的事,安若宁也就释然了,这宫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况且沐烛衣说这话也是为自己好的,自己理应感谢啊!于是,安若宁忙陪笑道:“我知道了,下次绝不会再这般胡来,烛衣莫生气啊!”
“哼,我生什么气,自个儿的身体自己也不知道好好爱惜!”沐烛衣哼了一声,斜瞄了眼安若宁。
“呵呵呵,我知道烛衣是为我好!”安若宁笑了起来,不想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主动拉过沐烛衣的手,见她仍绷着脸,又道,“怎么,烛衣你这个时候来,不会就是专程来和我置气的吧!”
沐烛衣“哼哼”了两声,脸色也松了下来,道:“不是无聊吗,就来找你聊聊天!”
“不是吧!烛衣怎也在我面前玩糊弄了!”看了眼沐烛衣娇俏的小脸,安若宁捂着嘴轻笑了出来,“要聊天,怎不去找今儿上午才认识的那个年小瑛呢?”
“若宁笑话我,找打!”沐烛衣忽的嬉笑起,向着安若宁猝不及防的小蛮腰挠去,一时间,原本寒气阵阵的屋子里被两人清脆悦耳的笑声所取代。
“别闹了别闹了!我错了还不成吗?”安若宁围在桌边,气喘吁吁,一面躲闪沐烛衣的袭击,一面可怜兮兮的求饶道。
“呵,现在知道求饶啦!”沐烛衣嘴角挑起一丝得逞的坏笑,又欺身追了过来,把安若宁抓个正着,“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笑话我!”
“不敢不敢啦!”安若宁弯下腰,拍打着沐烛衣那双不安分的小手,沐烛衣却也不甘示弱,死死地缠在安若宁身上。
……
一番玩闹下来,两个人衣衫都变得有些凌乱,面腮潮红的歇在了桌边,但心情却轻松愉悦了许多,两人的感情也在这个时候又亲近了不少。
“若宁,你说到年小瑛,我就和你说说她吧!”缓了一口气,沐烛衣喝了一口茶,看着安若宁有气无力的趴在桌面,笑了笑,继续道,“她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你也知道吧,梅园,她就是梅园的,这次御秀女里梅园的最少,只有五个,而且她不过是个小商人的女儿,她能选上,你认为她会是个吃素的主儿?”
“哦?”安若宁呼出一口气,别开眼睛,抿着嘴唇,心道:看来能选上御秀女的,没一个是简单的人物。
“我还认为,这件事也有蹊跷呢!”见安若宁脸色有变,沐烛衣瘪了瘪嘴,又道,“她很有可能是有目的的接近我们哦!”
“烛衣说得有理!不过,在宫里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吧!”安若宁想了想,抬起眼皮看着沐烛衣,说道。
“那可不一定!”沐烛衣挑了挑眉脚,看着窗外,微眯起眼睛,又道,“敌人总在明处,但那种装成你朋友的敌人却是守在暗处,让人猝不及防!”
“烛衣此话何意?”安若宁一怔,皱起眉头问道,自知沐烛衣这话中有话,但安若宁却又觉得那一层窗户纸,自己一时难以捅破。
“呵,没什么!只是跟若宁提个醒而已!”此时,沐烛衣又恢复了往日天真无邪的笑脸,道,“都在宫里了,还担心什么,反正现在有苏尚仪在,也出不了什么事的。”
安若宁眉头微松,的确,在储秀宫,在苏尚仪的眼皮底下,是发生不了什么,可要是离了苏尚仪呢?看来以后,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啊!
看着沐烛衣变得无所谓的表情,安若宁知道她是不愿说破了,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强求,点了点头,顺着话,安若宁低声道:“嗯,反正在宫里万事小心便是了!只是,烛衣,这样的玩笑话,我俩儿在屋里说说也罢,可千万不要被传了出去,要是那样,我们才叫无辜呐!”
“是,这点领悟力,我还是有的!”沐烛衣也不知是否清楚安若宁的想法,嗔怪了一句,笑嘻嘻说道。
两个人又东东西西的闲聊了一阵,便到了下午的学习时间,雨也不见停,两个人沿着长廊向着储秀宫前院的偏殿走去。
此时偏殿里已经聚了不少人,也又安若宁和沐烛衣曾经的不少熟人,才走进殿门,安若宁便感觉几道目光同时射到了她们身上,不由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
还是不习惯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啊!安若宁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安姐姐!”
手臂突然被人挽住,安若宁不用想也知道是玉锦然了,抬起头向她微微一笑,却发现玉锦然身后站着两个人熟人,曾雅竹和程凌雪,两个人都直直的看着自己,虽然嘴角挂着笑容,但却让安若宁感到忽的打了个寒颤。
没有理会一旁的沐烛衣,玉锦然撅起嘴,继续冲着安若宁撒娇道:“安姐姐,你怎么才来啊,我们都到了好一会儿了!”
见玉锦然这番表现,站在她身后的两个人此时却皱起了眉,眼含深意的看向此时关系微妙的三人。
“呵呵,是啊,来晚了!”安若宁讪讪的向着玉锦然笑了笑,突然心里升起一股不安,感觉很是担忧很是忐忑,而这事也好蹊跷,曾雅竹她们从没有这么主动的来找自己,现在在这个时候找到自己,明显是要把自己拉到她们的阵营,可是,身边的沐烛衣,还有不远处的那道目光,都那么刺眼,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呢,才能全身而退呢?
“苏尚仪到!”
正在这个时候,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安若宁不由暗自庆幸,苏尚仪来的真是时候,别开其他,却刚好解了自己此时的窘迫。
可是,以后呢?安若宁的心仍难以放下,面对这水火不容的两方势力,还有沐烛衣,自己又该如何从中左右逢源,都不得罪呢?唉,长袖善舞,这不是自己所擅长的啊!
正巧看见从殿门口走进来的褐色身影,带着冰冷和雍容双重气度,安若宁立时心下决定,待会儿课程结束后,自己该是要去找找苏尚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