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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惠茹最近又开始忙碌起来,经常清晨就出门,直至点灯时分方才回来,除了去人面桃花,在别的地方压根就找不着她。回府之后,便对伺候的丫环摆摆手,说是已经在五香阁中吃过了,只吩咐烧了热水,沐浴一番之后,倒头就睡。他时常端着点心推门进来,想找她闲聊几句,却发现她常是衣衫半解就睡熟了。一只玉臂从被中伸出,搁在朱红缎面上,甚为诱人;云鬓散乱,有些发髻甚至都未曾完全拆开;一双乌黑幽静的眼眸此刻也紧紧闭着,眉头却有些舒展不开的样子。倘若不是那斜盖着的被子,那均匀的呼吸,他都以为她是在装睡。
将被子轻轻挪正,将她的玉臂塞进被中,又掖了掖被角,这才又端着点心缓缓退出去。
“夫人最近在忙什么?”招来专门负责照顾她的丫环雅春,他端着一杯茶,慢悠悠地掀开杯盖,推了推水面浮着的茶叶,淡淡地问。也不知道人面桃花最近有什么可忙的,最近宫中也没有什么聚会,也不曾听说哪家府上要办宴会,所以订制衣衫的人应该不多才是,可是她却比他一个上朝的人还要忙!
雅春福了一礼:“侯爷……我听铺子里的兰花说,夫人最近接了百花楼、春艳楼、合香阁三家花魁的衣裳单子,还要为风雅阁、忘忧筑、胭脂苑的姑娘做什么美容顾问……所以最近的时间全用来去……去各大青楼跟姑娘们了解情况去了……”侯爷的脸色似乎不大好,不,是大大地不好……夫人不会怪罪的吧?偷偷用眼神溜了一眼那位忽然就一改闲散姿态、正襟危坐的侯爷,心底有些忐忑不安。
沉默半晌,不说话,只挥挥手让雅春下去,心中怒火中烧。
谁见过哪家的女子光天化日去逛青楼的?不说白天,便连晚上去青楼的女人都少!再说,她连一点声名都不在意了么?太傅……岳父大人和大舅子要是知道他还让自己的老婆去逛花街柳巷……不剥了他的皮才怪!
不行,得去警告她,让她不准再去青楼了!
他一甩袖子,起身就噔噔噔走向隔壁,推了门进去,大步走到床边,使劲晃晃她。
她却一把推开他的手,侧身向外,嘟哝了一句:“妈,让我再睡一会儿么!”
他的怒火忽然就如同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微微低头看着她,手轻轻划过她的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感受着那样的细腻和柔滑。当手指摸到她眼睛下方因为最近劳累出的青色阴影,心忽然忍不住疼了一下。
这个女人,第一次嫁给他的时候,他故意夜宿青楼,故意逼她去接如月过门,即使偶尔在夜里,看见她独自一人坐在小路边的花坛上,对着满池塘的月光发呆,他听见她的喷嚏,他知道她穿得很薄,他知道她心底很难过,他知道她为了不让父兄和太后责备她而强颜欢笑……他知道这些,却故意任由偏见和漠然占据身心,故意装作视而不见,心底却跟着一道,觉得忧伤。
也曾吩咐丫环送去厚袍,也曾让人给她买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也曾……想对她好,可是,因为那颗心他已许给如意,所以,他最终还是害得她黯然销魂,害得她背负众人的耻笑,害得她被挂上“下堂妻”的名号,害得她成为京城八卦传闻中的一个可怜角色——他欠着她的,这一辈子也没法还清。
现在,她在外奔波了一整天,如此困倦地躺在床上,他却要吵醒她,不过是叮嘱一句:以后不准再去青楼?
要是……要是她真的是当年那个小如意,他的心底……该有多痛?她的这些痛苦和哀伤,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可是,亏他还可笑地以为,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如意!
他都忍不住要耻笑自己了。
惠茹忽然又翻了个身面向内墙,还跟着打了一个喷嚏。
他忙回身把房门关好,在床边定了定神,终于还是决定留下。做完这个决定,他忽然莫名其妙地开心起来,还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不去追究这是为什么,解了外袍,轻轻钻进被窝,抱着她靠在怀中。如果时间能够永远停止在这一刻,那该有多么美好!她不必再去人面桃花辛辛苦苦,他也不必上朝、不必去应付各种应酬,只他们两个人,安安静静地靠在一处,什么也不必说,什么也不必想……
不过,这似乎又不太可能……她对人面桃花的生意这么看重,总不能拂了她的心意。
或者,可以聘一个肯卖力的管事,把一应日常事宜交由他做,惠茹每月只用去对对帐即可。目前铺子里帮忙张罗的虽然有云景,但云景那人脑子不是足够灵活,不过倒是很靠谱就是了。还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么?……
就在这样的千头万绪里,他渐渐睡着了。在梦里,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在宫里他又遇见了如意。
他有些郁郁寡欢,虽然皇子们并没有欺负他,但他们之间的那种和睦,他们之间的那种亲密,却从不曾出现在对自己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被世界遗弃。这种孤独感,让他日复一日,觉得自卑。所以,他每次便挑了宫里那些最僻静的小路走,以免遇见宫中的人。那一天,他照旧沿着以往的路线走,垂着头,无意识地踢着脚下的一颗石头,一脚又一脚,却忽然听见了前面的脚步声。他抬起头,却正看见一个粉衣小丫头迎面走来,粉嫩嫩的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她的背上,扛着一只很大的蝴蝶纸鸢。
“大哥哥,你知道慈宁宫怎么走吗?”看这样子,这小丫头是迷路了。
他其实是知道的,却不肯,或者说不舍得告诉她,所以,他摇摇头,盼着她再问他一遍,又盼着能有人陪他玩一会儿——他实在是……有些太寂寞了……
“哦。”那小丫头故作大人样地点头,也不再追问,看见他盯着她背上的纸鸢,便取下来,递给他玩。
他却根本不知道要怎样放飞,只一脸窘迫地站在那儿,手拿着纸鸢,心中倍感尴尬。
她却看出了他的窘态,便接过纸鸢,详详细细地跟他解说怎么把纸鸢放得高高的,那神情架势,怎么看都很像教课的柳太傅。
那时候,却不曾料想到,原来,她竟是柳太傅的女儿。
人生际遇,是件多么奇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