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坤本以为这冷寡妇定是个交际花一类的角色,靠着自己的姿色招揽生意,还是听了那赶车的把式说起一个王副将,才动了来看看的心思。谁知一听之下,发现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要霸这冷寡妇的分明就是孙大赖自己,想来他应该是那王副将帐下的千户,怕有人同样动这寡妇的心思,才打着上官的旗号来压人的。而且看这冷寡妇所作所为,竟是个贞洁烈妇,更为难得的是对待公婆也是一片孝心,丈夫死后还一力支撑全家给二老送宗。
大概是穿越之后身份骤然高贵的原因,朱载坤总感觉自己颇有些小人得势的味道,他再不似从前那般每做一件事之前都要前思后想。尤其上次救过李碧莲一家之后,他在宫外时,这种纵意而为的心态更是强烈。男人嘛,谁骨子里不想着在女人面前作一把英雄呢,何况还是这般漂亮的美女。
在孙大赖将要下楼的冷寡妇强行拉入怀中之时,朱载坤就已经是对这胆大妄为的家伙动了气。可这个地方他可找不到能为他效劳的人,自己的身份又不能公开,朱载坤一时没有办法,只好悄悄地问钱德才能不能打得过那几个人。
钱德才的回答却让他大吃一惊:“几个校尉而已,殿下无须担心。若是在战场上都操起家伙,奴婢未必能拼得过他们四个,可在这酒馆里近身搏斗,他们可就不是奴婢的对手了。再说殿下有令,便是打不过,奴婢也要让这几个欺压百姓的兵痞子吃些教训。”
钱德才刚附在朱载坤耳边说完这些,那边孙大赖已经将蓝袍书生腰带抓在手中,蓝袍书生虽然敢站出来路见不平一声吼,却没有一点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本钱,一副柴火棍身材瘦得不能再瘦,衣领和腰带又都被人抓着,他手舞足蹈极力挣扎了半天,却还是被孙大赖打横提了起来。
朱载坤眼见孙大赖就要行凶,忙道:“德才,打得过还不赶快去救人?好生教训教训这几个仗势欺人的兵痞子。”
冯保和钱德祥一听太子殿下竟要动手,阻拦已是来不及,又害怕自己主子有什么闪失,忙一左一右护在朱载坤身边。
钱德才却极为兴奋。他虽是太监,见了冷寡妇的美貌没什么反应,可他也是个明辨是非善恶的人,对孙大赖的恶霸行径早已看不下去。如今太子殿下既然发话了,他哪里还忍得住,冲出去凌空一脚狠狠踹在孙大赖腰眼上。
孙大赖惨呼一声,当即瘫倒在地,那书生也随之跌落在孙大赖身上。因为下面有肉垫,书生倒是没受什么伤,可他那一身干干巴巴的硬骨头却顶得孙大赖直翻白眼。腰眼乃人身大穴,孙大赖遭了这一下重创,竟是挣扎半天爬不起来。
三个校尉本已架住冷寡妇正欲下楼,一见竟有人敢对自己主子动手,撇开冷寡妇就冲了过来。这酒楼上因为摆着几张桌子,过道自然不宽,三人倒是顺着三个方向来的。钱德才不慌不忙,将棉袍下摆提起掖在腰间,眼见一个正面校尉走得近了,一脚将身前条凳踢起,条凳窄沿恰好撞在那校尉鼻梁上,那校尉大叫一声捂面而倒,鲜血顺着他指缝流出。
接着钱德才又迎上左边来人,一把抓住那人挥出的拳头,向自己胸前一扯,再就势转身背对来人猛地一弓,一个漂亮地背摔,将那人与右侧冲上来的校尉摔在一起,两人俱变作滚地葫芦。
钱德才得理不饶人,跟上去又在两人身上不知什么穴位连踢几脚,那两人便跟他们的主子一样,在地上只是挣扎呻吟却再起不得身。他们虽然看着虎背熊腰,但这些年军纪涣散花天酒地下来,身子早就掏空了,反而不如寻常人那般禁打。
眼见钱德才果真解决了四个恶汉,朱载坤也站起来,正要去将那蓝袍书生扶起。谁知那书生却是自己慢慢站起,揉揉自己手肘,低头看看躺在他身下呻吟的孙大赖,想起刚才险些被他扔下楼去的惊魂,不禁怒从中来,狠狠几脚踢在孙大赖脸上。与他同桌喝酒的书生见状,忙过来拼命拉扯他,口中连连道:“秦兄慎行,秦兄慎行啊。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快快随我回去吧。”
那姓秦的书生却不理他,挣脱之后,又冲上去,一边踢人,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失礼失礼。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可恨你着实太霸道,我忍不得要给你这许多脚,但使你疼后能受些教,也不枉我来酒家这一遭。”
朱载坤听后不禁莞尔,这书生居然如此有趣。费力地忍住笑后,他走上前去施了一礼道:“这位秦兄虽是读书之人,却能路见不平拍案而起,颇有狭义风范,小弟佩服。小弟欲请兄台同饮几杯,兄台还请停手,莫要再痛打落水狗了。况且这人留在这里,实在大煞风景。”顿了顿,又扭头道:“德才,把这几个欺压百姓的败类扔出去,让他们滚远点,以后最好不要在这里出现。”
孙大赖几时受过这样的欺负,那书生停脚之后,便大声叫道:“几个小兔崽子,好大的胆,连孙爷我也敢打。你们给我等着,不收拾得你们哭爹喊娘,我就不是孙家的种。”
“还有脾气,想是打得你不够疼啊?”钱德才走过去,拳头又扬了起来,孙大赖见后赶忙闭嘴,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回老子算是栽了,等下次遇上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却说钱德才将四人连踢带打地赶下楼去,看得在楼下躲灾的店小二目瞪口呆。出门之后,钱德才正要再恐吓一番,就见几个锦衣卫打扮的人有说有笑走过来,为首的那个正是曾经见过的胡三刀。
那胡三刀连同几个下属正要来醍醐酒家喝酒,自然也看见了在门口的钱德才。他对这位当日打了张廷坚却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的胖太监自然印象深刻,再想起他身后的朱载坤,虽然年纪轻轻,却是连当朝驸马爷都能摆平的人物,更是有心亲近,急忙舍了几个部属一溜小跑凑上来拱手道:“这位兄台,这可真是有缘呐,咱又见面了。”
钱德才大咧咧一回礼:“待我先把这几个败类赶走,再和你说话。”
胡三刀看了看孙大赖几人打扮,以及被揍的惨状,又道:“这几位像是京营中人,因为何事得罪公子了,被打成这般模样?”
“怎么得罪?”钱德才指着孙大赖道:“他们几个王八蛋在这酒楼里,仗着身份强霸民女,被俺公子爷赶上了,你说该不该打?”
胡三刀忙笑道:“这般欺压百姓的人,自然该打。兄台稍候片刻,这事本官既然赶上了,便交给咱们锦衣卫来办吧。”说着走到几个手下面前,一扬手:“把这几个人带回去,好生拷问一番。”
孙大赖虽是京营千户,可胡三刀却是锦衣卫,如今又是在军营之外,孙大赖还真不如胡三刀这个百户说话硬气。如今自己的依仗又不在,孙大赖也只能乖乖跟着走,心中却是连着胡三刀一并记恨上了。
胡三刀又回头对钱德才施礼道:“本官便不打扰贵主上喝酒了,还请代为问候。”
钱德才大咧咧点点头,转身回到楼上,又附在朱载坤耳边说了几句。朱载坤微微点头,也不言语。
酒楼上,冷寡妇看着满地狼藉,再看看孙大赖几人已经不在,心神才稍稍镇定,起身之后怯怯地向朱载坤几人走来,嘴角努力翘了几下,似是想给众人一个笑容,却终是没笑出来,施了一礼后低声道:“小女子多谢几位恩公出手相助。”
朱载坤象征性客套一声,便走回自己桌前。那秦姓书生却是忙低下头来,连声道不敢,旁边另外一位书生却是在向窗外瞄了几眼后,将秦姓书生直往楼下拖,口中埋怨道:“秦兄啊,如今你可是闯祸了,那孙大赖是好惹的么?快快随我回家避风头去吧。”
秦姓书生无奈只好跟着他一同下楼,临走前回头向朱载坤施礼道:“这位公子,不才秦鸣雷,多谢公子相请美意。下次若有缘,秦某自当陪公子痛饮三百杯。告辞!”
冷寡妇见两人离开,本欲阻拦,可犹豫了一下,脸色稍变,终是没有开口。待二人出门之后,才道:“这位恩公如何称呼?”
朱载坤道:“在下姓柳。他们三个都是我家中的侍卫。”
冷寡妇道:“小二,拿上两坛上好的二十年陈酿来。再过来将楼上收拾收拾。”
很快,店小二上来了,手里捧着两个口很窄的酒坛,用黑布团作塞儿塞着,放在桌上后,又去拾掇旁边东倒西歪的桌凳。
冷寡妇又如方才一样亲自将朱载坤面前酒杯倒满,娇声道:“柳公子乃是本店难得的贵人,如今又对小女子有援手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送上两坛本店最好的老酒,略表心意。请公子满饮此杯。”
朱载坤没有立即端起酒杯,而是一直盯着冷寡妇,心道这女子竟似看穿我不怕那孙大赖,眼力可是不俗,难怪能以一个妇道人家的身份将这酒楼支撑这么久。随即,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在宫中草草琢磨出来的发展大计,如果这个女人真有这样的本事,倒是一个有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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